陈文强和周主任联袂去刘大夫家。对于陈院长和周主任的到来,刘大夫和媳妇惊惶之余, 在自己家里都不敢安坐。
陈文强开门见山地说:“我和老周过来想和你说给那个患儿父母赔偿的事儿。”
刘大夫点点头问:“陈院长, 周主任, 我该出多少合适你们说, 我哪怕没有那么多我去借。”
周主任叹气道:“小刘, 我不是护着黄大夫, 但是你后面要是标明了输液速度, 这事儿发生的几率不大。对不对?”
“对。”刘大夫不闪不避。这件事儿发生后他一直处于愧疚自责状态, 觉得自己对不起邻居家大哥。
陈文强咳嗽一声说:“这要是在法庭上,那你就是主犯而小黄是首犯。你们四个人的责任应该是你最大、然后是黄大夫、依次是护士小方和陈大夫。”
刘大夫并不完全认同陈文强的话, 但他还是沉着脸点头。
刘大夫的媳妇小万是产科大夫, 俩人是卫校的医士班同学。她见陈文强这么说, 立即拐了刘大夫一下说:“陈院长, 你说多少我们就出多少。刘立伟为那孩子的事儿,愧疚的两顿饭都没吃了。这今晚上回家了,我都没敢把孩子接回来, 就听他反反复复地和我磨叨,他那邻居大哥说要顾着他这个活着的话。”
刘大夫立即红了眼圈低下头, 双手掩面, 高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压抑的哽咽让陈文强心生不忍。但他立即斥道:“哭什么, 男子汉大丈夫, 以后做事儿认真、吸取教训就得了。”
刘大夫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放下手露出通红的眼睛, 低低声答应:“是。”
“你出8千,普外的陈大夫出4千,你有没有不同意见?”陈文强直率地拿出自己对2万块赔偿的分配额。
“没有。”刘大夫诧异陈文强为什么不说黄大夫而是说赵大夫,但他立即说:“我上午有个手术,下了手术就去银行取钱。”
他们两口子这时候都在心里庆幸,幸亏没坚持要换三室一厅的房子,手里还有这万八千的存款。
“那行,就这样吧。我和周主任去别人那里儿了。”
出了刘大夫家所在的单元,周主任对陈文强说:“老陈,我怕小黄拿不出8千元的现金。麻醉这边没那么高的奖金。”
“他5千小方3千。你觉得这比例合适不?”
“合适,合适。”周主任非常赞同陈文强的决定。虽然5千黄大夫也可能拿不出来,但是此时不是与陈文强分辨黄大夫与小方谁的责任大、谁该多拿点儿的时候,普外的陈大夫照理是责任最小的都出了4千块了。
“老陈,小黄那里我去说,你就不用过去了。还有小陈和小方两处呢。”
“那行。那我就回家了。我回去先安排老梁和护士长过去和他俩说,再给老舒打个电话。”
“那好,小黄这面可以了,我立即打电话给你。”
陈文强到家就先给梁主任打电话,然后给护士长打电话,把赵大夫和护士小方的赔偿数额传达下去后,又给舒院长打电话汇报结果。
舒院长撂下电话对要走的李主任说:“你看老陈的安排多妥当,就是把整个省院都交给他管,他也能管好的。”
李主任认真地看着舒院长说:“那他可能就没什么时间上手术了。半年不上台、任谁都要感觉手生的。”
“我就那么一说,短时间内不会的。”
李主任点点头说:“他要是不犯那犟劲,怎么都好说的。”
“老李,你明年退休是不是?”
“是。明年这时候就得离开医院了。这一辈子啊。”李主任感慨万分。
“那你有没有什么打算?比如说去急诊。我的意思不是要你去急诊倒班,而是在急诊科镇场子、去做急诊科的大主任,帮着陈文强把急诊中心建起来。陈文强的事情太多,我怕他顾此失彼。”
李主任前面还想拒绝,但听舒院长后面的解释便犹豫起来,他看着舒院长说:“还有差不多一年呢,我好好想想再回复你,可以吗。”
“可以。不过你没有考虑好之前,我想你暂时先不要对陈文强说。我对急诊中心那边有另外的构建计划。你要是想去,随时过来找我。”
“好。”
李主任踏着漫天的星斗,有点儿心思沉重地回家了。
“爸,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片的路灯坏了,深一脚浅一脚的。我妈在家不放心,我说去接你吧,老二和老三说你留话的,我就在这里等了。”因为父亲留话是去陈文强家里,他知道没事儿父亲不会去任何人家里串门的。
“你这是才下班?”李主任闻到儿子身上浓厚的油烟味道。
“才回来一会儿的。我打发老二、老三先睡,他俩明天是早班,我上晚班在这儿等你不耽误事儿。爸,咱们上楼吧。”
“嗯。”这二十多年,老大把家里的事情担起来大部分,家里的那三个小的,包括老伴儿都特别依赖他。
父子俩上楼回家。
*
同一时间,护士小方却对着护士长在哭。
“护士长,三千块啊,比我一年的工资都高,都是我一年的奖金了。”
“方姐,你不能这么说。你自己想想平时咱们科的住院患者是成人年,你是不是都要看一下数数输液的速度?怎么轮到这是个孩子了,你挂抗生素那瓶时就没看输液速度了?”
方姐抹了眼泪说:“不是还有好几个外伤感染的在住院嘛。我接班就在走廊里跑来跑去的,一时疏忽就没顾得上看输液的速度。”
“你这一时的疏忽就送掉了那孩子的一条命。按道理你这是责任事故。让你出3千元你嫌多,那你就去医务科走司法解决吧。”护士长沉着脸站起来。
“别,护士长。那事儿也不全怪我啊。要是刘大夫在后面标了输液速度,我肯定会调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