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一路狂行,逃命似的不曾停下来,像是怕极了让人追赶到般,风驰电掣的疾行于道!
等到太阳落山,一片漆黑之后,才歇了脚,有人举了火把往马车里送来一篮食物,这才解开了她的穴道。
还是那个女人,满面神情淡淡,冲她道:“请小姐先将就些用着!等到了京城,自有山珍海味供你!”
她轻吁了一口气,捏捏有些发麻的筋骨,上下打量着她,淡问:“你们兴师动众的掳我是为了重仁么?”
听他们的口气定是这样子!
女人冷若冰霜的眼里,终于浮出了一抹轻笑,道:“公子性子太无所顾忌了。自从知道爷过了世,他便如脱僵的野马,再不服管束!这番难得有他一心想要的女人,老太爷知道了,特命老婢来请叶小姐回去,以行得大礼,正得身份!当然,日后还得请小姐好好服佐着公子成一番业绩,全府上下自会好生相待你!”
公子?
她怔了一怔,摇头,不语而叹!
他,果然是公子!
京城里的公子,其身份一定骇人着吧!
想那天子脚下,达官显贵,多如牛毛,真不知道他会是怎么一个身世背景?
她素不在意关注那些显赫士族,自以为那世袭高官厚禄的皇孙世子,除了浮华花心,几个能有其绝世才学来福泽百姓,更多的是一些沾得庸俗恶习的顽胯弟子,故,从不曾费心去认知记怀!
要说公子之流,也唯有昔年名传天下的宇文棠文堪称人中龙凤,只可惜他无心庙堂,十年前杳然而去后便再无其消息流转于世。
于是便盛传开了他乃是天神星宿转世,如今已驾鹤归列仙班的江湖奇谈。
估且不论这话是真是假,反正父亲对这人是欣赏有加。她在闺阁时,常常听其感叹:无以一见是为人生憾事!
但父亲能结识得重仁,并最终将其拐为女婿,对他而言应该是莫大一件快事,或多或少能弥补其心中之抱憾:他引以为知己的男子,其出类拔萃的学识气度,绝对是“公子”中佼佼之辈。
就不知他这个“公子”之美名世承京都哪家贵门之下!
食过饭,不曾再叫人封了穴,马蹄扬起时,轮转如飞。
官道上,风疾,夜暗沉,似有暴风雨来袭!
耳边,有铁蹄踏地的急走声,有大风狂野的呼呼声!
她心里则在一遍又一遍的反问思忖:
方重仁,你是何人?
你是何人?
你是怎样的出生?
要令那主使之人如此大动干戈的来请你?
你有怎样的气势?
要令掳人者如此忌惮你?
解不了,猜不得!
疑云重重,重重迷惑!
突然,立马长嘶,车轮骤止,似另有一股人马横空而出截断官道,马蹄乱踏,嘶声震天里,有个极熟悉极亮堂的嗓音在大喝:“把人留下!”
是谁前来截道?
直觉这绝不是凑巧!
她倾耳听着,顿生奇疑,只闻得那女人暗冷冷斥了回去:“我家主子要的人岂是闲人能动的,滚了去!”
那人不以为然,扬声大笑,道:“咱皆是绿林道上的人,不吃你家主子的那权贵饭,今儿里这人我们是要定了……”
立刻,便有刀剑激撞的打斗声响彻云霄!
车子里,她暗自嚼着那甚为熟悉的人声,心里慢慢升起惊异之色,那人竟是……
可能么?
正想扯开车幔往外瞧,一片厮杀声里,有人执着一火把逼近马车,撩开了幔帛。
凭着摇曳不止的火光,她瞧清了那人的面貌,刚硬而猛健,果然是钟炎身边的随从:阿克!
“表小姐受惊了,公子便在不远处的小镇上,阿克这就带小姐去见公子!”
阿克咧嘴一笑,道出来的话叫她惊楞。
阿克口中的“公子”自然是钟炎,那个将要为人父的少年!
心触痛了一下,强颜一笑,问:“他如何在此处?”
阿克古怪的瞅了她一下,只道:“怎么?表小姐不知道么?公子奉了于大人之命前来寻人……哎,这事说来话来,等表小姐见到公子自个儿好生说去吧!”
说着,便放了车幔,一边驾了车急转了一个大弯折返原路,一边叫喝道:“兄弟们,这儿就交给你们了,我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