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布衣的阿影面东站着,一早瞧见了她与重仁自林子里转出来,松了一口气般回道:“爷出来了,你问他去!”
喀云天珠一个急转身,明耀的目光唰的落到了重仁身上,欣喜的撇下阿影飞奔过来,却在看了见她与重仁牵在一起的手时,黯了一下脸色,不过,未曾失了风度,仍微然笑着,将手中的锦盒递到方重仁面前,以火凤语说道:“凤葵我既然给了人,就绝不会收回!你读了那么多凤史古籍,应该知道它对医治血蛊是大有用处的,所以,不必为了玛青的一句话,而还了回来,且留着备用吧!”
她把那个雕龙镂凤的锦匣递到重仁面前,一双眸子深深的印在他身上,未等重仁应话又说了下去,道:“至于你要我先回去,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方大哥,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会跟我一起回去,所以,我决不会孤身北去,我会等你们一起动身……”
不错,重仁是答应了会去火凤。
那日喀云天珠醉酒生事,他亲手做了解酒汤醒了她的酒,与她又是一番深谈,含蓄的告诉她当初精绝死牢里冒险救她的不是他方重仁,然后许下他日去火凤居住三年助她治水防沙的承诺,堵了她的痴执之心。
他明白火凤地处死亡漠地,对水源非常看重,而他走过很多地方,对山水沙丘的流失塌陷做过深入勘察及研究,积心得以成册,算是他行经外域七年的小小功绩。
曾经,他有过待在火凤帮他们治理水源枯竭的念头,结果被喀云天珠用国礼婚聘的举动吓跑了。
这番喀云天珠不顾国事族情,不远万里奔赴中原来觅他,令他微觉歉然,实不想她在中土出个三长两短,便许了这样一个承诺,想将她打发回火凤去,不过,可没准备与她们一起上路。
“我还有事,近期不能去火凤,凤皇,你还是先行让阿洲陪你回去吧!离开火凤这么久了,也该回去好好料理国中大小事宜!你放心,我需要你们那里的药草治蛊,火凤之行是势在必行的,所以,你不必怕我不履行诺言非要同行不可!再者,关于比桑河治水防沙的事我已在用心周划着,只是我还得去京都查看一些卷轴,你们这么些人随在身侧与我有诸多不便……”
重仁一边婉转的拒绝,一边接过了那个锦盒,说:“火凤葵我极需要,你若肯给我心衷感激!先行谢过!”
七朵火凤葵能护依灵七个月的性命,为了依灵,就算会因此欠下她一份人情,他也认了!
喀云天珠微笑,可不曾改变了主意,道:“你有事做,我可以等,你想要火凤葵保她性命,我可以将我上剩下的八朵葵花全给你……可,我绝不会先自回去,也,不想再麻烦阿洲护行……”
明媚的北地嗓音在提到“阿洲”两字时微微有些异常。
喀云天珠与张立洲一路同行那么多地儿来寻重仁,关系一定极好,这一刻,她却撇着尊贵的身姿不愿朝张立洲那边多瞧一下。
张立洲在见到他们到来时,已回过了神来,缓步跟在喀云天珠身后走向他们,听得喀云天珠如此说话,清俊的脸孔上微微现出些不自然,顿下步子,也甩开头去,口气忿然,说:“也是,凤皇有凤卫护着,哪需我这个一无是处的闲人来乱超心。方大哥,我原本就想与你告辞呢,我出来已有很长时间,家中老父定然挂念,实实在在是该回去了,不用她遣派我,我明日便动身回瓦剌去……”
口气里透着莫名的浮躁与薄嗔,目光转了好几下,才压下心头的不快,直生生就盯上了依灵头上那流光溢彩的发簪,久久不曾移了眼。
依灵直觉他们生了什么别扭,各自在回避着什么,只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方重仁是知根知底的,知道前日阿洲向喀云天珠坦露了心声,遭了拒。本来无话不说的朋友,一下子便陷进了尴尬里。
阿洲性子虽直迈不羁,心里总也会觉得受屈,连带的说出来的话也微微含了刺!
这刻,见他瞧上了那枚簪子,重仁当下二话没说,便将那发簪自依灵头上取了下来,递上去道:“你若不愿护送凤皇回火凤,执意要走,我也不强求,至于这簪子,今日便还于你……”
没有拒推,张立洲便接过了簪子,正想说多谢,重仁接下去深深又接了一句:“只是阿洲,在你用这簪子时,请好好想清楚了,你将要欲何所为!”
张立洲立刻浑身一震,目光一玄,反问:“什么意思?你话中有话,想说什么?”
重仁微笑,一身淡泊飘逸之色,语出骇人心魄,道:“虽说如今这天下算不得国富民强,可毕竟天下百姓未曾受祸于烽火战乱。我知道你最盼天下清明,再现盛唐富足之景,但想要改朝换代,再现历史之治,定会招致无数无辜人于足下。一将成名万骨枯,一个帝国的兴起是成千上万的军士用热血换取的,何况,与虎为皮者,难免有以身饲虎之后虑……瓦剌国主其心有异图已不是一两天,故而,这簪子用的好兴万民之身,用的不好,便是祸国殃民!阿洲,簪子本是张家之物,的确该由你们张氏后人带回去,可想要重整张氏大周的江山,却是慎之更慎的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