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生忙表明自己赴汤蹈火只为学习的态度,这才免了一轮说教。
“宗元,我这个学生不懂这些事,能给他安排间给香客住的房子吗?今晚我们没法带他去。我们应该一晚上就能回来,在我们出去时,我会设防护阵护着。”崔珏的话给宗元吃了个定心丸,一切问题都解决好后三人才驾车往荒林去。
沙……沙沙
阴冷的夜风刮过荒无人烟的槐树林,林间隐隐起了雾,月色朦朦胧胧不甚真切。
前些天刮了大风,不少树枝散落在地上,隐藏在阴影中,好像受地狱惩罚的无数恶鬼,从地下伸出一只只苍白腐烂的手,要将你拽下无间地狱,永不超生。
踩在断枝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在晚上格外瘆人。
冲天的怨气不知由何而起,使人分外压抑。
“就是这里了。”沉稳的男声响起,宗元手持罗盘定位到此。
“这里有个阵法,应该是…困鬼的?”崔珏仔细辨认了下这些槐树的年份,栽种的方位说道。
“确实是,府君您没事吧?”宗元想着崔珏也是个鬼,连忙问道。
“没事,这玩意困不住我。”崔珏身上有阴司职位,这困鬼阵不可能困住她,何况她还在阵法外面。
十几米外的巨大槐树树干上,隐隐散发着碧色幽光,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猛兽,伺机而动将你吞的骨头都剩不下。
“那…那是什么?”崔生突然看见远处的鬼火,连忙指着给二人看。“好像是鬼火。”
宗元对着罗盘算了又算,忽然向前奔去。“这是阵眼!”
崔珏拉着崔生急步上前,只见那阵眼周围瞬间囊括进三人去,霎时,鬼火迭起,狂风骤来。
“神马玩意!”崔生惊的一蹦三尺高,他看见地上露出了一截白骨。
索命般的尖叫,幽鸣声充斥着每个人的耳朵,仿佛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恐惧之中难以自拔。
崔珏意识到不对劲,手中玉笔迅速从空中画了道控火符箓,微微转腕将其贴上阵眼。
蓝色的鬼火迅速爬上巨大的枝干,枝干并未烧焦,反而迅速的老化腐朽。没过多久,树木轰然倒下。
阵破了,三人从阵法中出去,却只见得周围尽是密密麻麻重合在一起的怨魂厉鬼,个个死相凄惨无法言说,密集恐惧症看了能吓死。
“阵法不是破了吗!!!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鬼啊……”崔生抱着崔珏大腿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他他他密恐啊啊啊啊啊!
宗元虽然有些腿软,但修道之人摒弃杂念,并没有怂。“那是个困鬼阵……阵法破了鬼肯定都出来了……”
“那也不能这么多啊!”崔生失声尖叫道。
为什么这些鬼都是缺胳膊断腿的?为什么好多鬼肠子流出来?为什么有的鬼头上有弹孔脑浆哗哗淌?为什么有的鬼被军刀穿在一起冲他咧嘴笑?
放眼望去,这样的鬼漫山遍野都是啊啊啊啊啊!
崔生转过头,想要找自家祖宗找安慰,只见一张惨烈的脸猛的印入眼帘。
扭曲的四肢,青紫肿胀的面容狰狞着,仿佛张着嘴在怒吼什么,那人双目圆睁,满身湿土,像是被活埋的。
“啊!!!”
一声比鬼叫更尖厉的尖叫凭空而起,惹的树枝都震了三震。
崔珏下意识顺手摸了个东西塞他嘴里,直到发出嘎嘣一声时她才发现,自己把手机塞进去了。
这些鬼怪看起来理智还是有些的,只是身上的怨气将空中的毛月亮都遮掉了。
崔珏松了一口气,还好,可以交流就行。
“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故人。”从背后凝视崔生的那个鬼缓缓说道。
那个被活埋的男鬼看起来三四十岁,死亡后那漫长的岁月让他几乎忘却了生前的大多数记忆,每天都被困在一个小地方,跟之前的万千军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死后突然窜出来的华国军人,将那些倭寇消灭殆尽,以及死前那无与伦比的痛苦。
那些场景,那些惨痛的回忆至今还留存在张程礼的记忆之中,其间的唯一一束光,就是死后游荡着的魂魄看着鼓起勇气对抗倭寇的士兵将那些倭寇打退,站在万人坑前深深鞠躬。
为首的男子眼中有一束光,他似乎能让这些冤魂保留着神智,那怕后来被折回的倭寇中几个法师布阵困于此地,无有鬼差来探,有冤屈难申。
张程礼眼眶微微发酸,崔生长的实在是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崔生现在心理极度恐慌,哪里管他说他像谁。
天下像他的多了,他祖宗目前能见着的都有三个,谁知道眼前这人见的是谁。
崔珏见众鬼中为首的说话了,连忙上前严峻的说道。“我是地府阴律司掌生死簿判官崔珏,诸君受困许久,是地府的过错,不知诸君可否随珏回到地府诉冤,害人者必然会收到惩罚,恕我直言,你们其中不少鬼的状况不大乐观。”
众鬼哗然,张程礼正欲开口,未尝想到崔珏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还有,请你们将被你们抓住的六个活人放走,他们来这里直播固然有错,但这个错不足以让他们付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