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恐怕威胁了不止一次吧。”崔珏声音依然平淡,落到他耳朵中却如同惊雷。
“你怎么……”钟求索看她的目光充满了恐惧,他连连后退,最终发现自己与崔珏的距离并未有丝毫改变。
人就是这样,面对未知的事物,总是会恐惧,也总是会感到威胁。
尤其是当未知的事物揭开你老底,揭开你伪装好的假面时……每个人都会崩溃。
“贪婪。”崔珏看着他,朱唇微启,吐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你所有的过错,都来自于贪婪。”
“我原本以为,你的名字出自离骚吾将上下而求索,以此激励自己上进。未曾想到,你所谓的上进,替天行道是勒索,所以,你的名字应该出自离骚之众皆竞进以贪婪兮,凭不厌乎求索。
你的身份是狗仔,为了钱,你可以做任何事,包括违背良心的事情。幸好,恶人自有恶人磨,你拍到一线男星吸读照片勒索他时,本以为能赚到一笔钱,但是你赚到钱后并没有满足,反而再次勒索他。
他本来是想再一次给你钱,保全其名声的,可惜你运气不好,过去拿钱的时候,他瘾犯了刚吸上,再加上你三言两语的刺激,一气之下,他把你推下阳台。
我说的,对不对?”
最后的一句话如同千钧寒铁坠地一般,重重的敲在他心底。
“作恶多端,品德不养,来生,你带着记忆投为许愿池下的王八三世,既然爱钱,就被钱砸个够吧。”
她下了最后的判词,钟求索闻声吓得节操尽碎,膝盖一软跪下想要抱崔珏的小腿。
“大人不要啊……我罪不至此啊!”他这种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往地上一跪,一个大男人哭腔久上来了。“我虽然偷拍了他的照片威胁他,但是我已经被推下来死的这么惨,要不就算了吧……”
闻言,崔珏沉声道。“那么,范宇尘沙害了你,迟早要落入法网,但是我们地府是否可以在他死后不惩戒他?”
“…”
钟求索无言以对,只是微微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他属于自私型的人格,心里想的只有自己,因此,从某些角度上来看,确实奇葩了些。
“士法,你带他去地府清算功过。”
崔珏不理会钟求索的欲言又止,转过脸,面朝孟宪道。“清算完他的功过,你便放假吧,寒衣节在地府本应该有七天假期的,但是,你几乎从未休过寒衣节假期。”
她语气有些疲惫,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早就厌倦了这些俗事。
“您呢?”孟宪追问道。
他自幼被崔珏救下,自那以后,他这条命就算是崔珏的了。所以,凡事孟宪放在第一位的就是她。
“我去处置那明星范宇尘。虽然他害的是个小人,但他同样没有惩戒钟求索的权利,更不应该沾染毒。”崔珏说道,话罢便转身,踏着秋叶向小巷之外,路灯明亮的大路上走去。
“这件事…是警方的吧,我们没必要追查读吧。”孟宪一向认为,崔珏牺牲自己的假期,去追查处理很多案子其实对她与她亲人来讲也是一种不公平。“况且,您也很久未曾休息了,先前您不管去做什么都带有目的性,这样会很累的。”
“你可知,我为何辛辛苦苦,甚至不求工资的来做这个职位?我为何拼着猝死,也要修订新法,设阴阳判官?”
崔珏回头,路灯隐约的微光照在她苍白而精致的五官上,使人有一种恍惚感。
孟宪恍惚了一下,想起自己少年时遇险,锦衣玉冠的青年拦下要害人性命的土匪,那时那青年目光,一如如今一般坚定。
“我在追求道,我的道,是天下太平。诚然,世间有善有恶,善恶相生,但是,法的本质,就是约束人性本身的罪恶。我希望我能力所及,是太平的。我希望我能做的更多,让这世间再也不需要判官,再也不需要地狱。当这个时候,我才可以心安理得的炒了老板出去泡妞。
人世间善恶并存,如果正义总是迟到,那么很难实现它的价值。比如说,当犯罪已经发生时,我们再怎样去惩戒犯罪者,也不可能使受害者恢复原样。再比如说,当受害者为了一个真相,为了自己的光芒汲汲追逐一生时,我们等到犯罪者死后再清算,也已经晚了。
就是生死簿可以直接根据阴德减掉他们的阳寿,但世间总有有权有势的人可以根据各种邪术逆天改命……阴阳判官所存在的价值,就是让功过现世报,报在来生,没有意义。……我承认,任何一个制度都会有漏洞,我可能永远也无法做到世间公平,但是,我眼前正在发生的,还是可以去干预的……不是吗?”
崔珏直直的凝视着孟宪,双眸犹如古井中遭到诅咒而永久寂静的潭水一般,哪怕扔进一枚石子也只会沉入其中,荡不起一丝波澜。
“是,属下明白。”孟宪微微低头,表情不甚明确,像是在反思什么事情。
崔珏话罢欲走,忽然又回过头来,道。
“既然你明白,那清算好他功过,就再来陪我加班吧。但愿你我以后不会反目成仇,就像产品经理与程序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