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2)

谈方方正要跟宋尧山问好,见他咳得死去活来背都弯了也插不上话,就下意识瞥了谷陆离一眼,谷陆离垂眸敛目往旁边一杵就干站着看他咳,那辨不清神色的模样也不知是无动于衷还是不忍直视。

谈方方简直一头雾水,她刚尝过咳嗽的痛,如今再见宋尧山这副形容便格外感同身受,好心地伸手就给他拍了两巴掌背,拍得宋尧山“噗”一声咳嗽节奏一乱,越发严重了。

周身学生脚步一顿,轰然全部避开,绕着宋尧山走。

谈方方:“?!!”

谷陆璃垂手立着当木桩都当不安生,那俩声“啪”“啪”跟打在她背上一样,她眼角连着嘴角齐齐跟着颤了一颤,下意识一抬手,死死拽住还想继续给宋尧山拍背的谈方方,生怕她再来一下彻底就把宋尧山给拍死了。

谈方方:“?!!”

“宋先生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谷陆璃自发而果断地默默解救了宋尧山一把,眼神往他青紫的脸上一转一敛,拽着谈方方就走,也不等他咳完便跟学长点头道别,眉目间的冷淡自持刻板而生硬,“不打扰了。”

谈方方:“......”

宋尧山手挡着半边脸,等她俩走远,这才敢抬头正正经经地看一眼谷陆璃背影,抚着胸口喘了口气,眼底的情深与眷恋让博士一介外人见了,都禁不住魂在躯壳里被肉麻地抖了一抖。

“人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你是为伊咳得要穿肺。”中文系博士轻飘飘斜了他一眼,开口就调侃他了一句,“别装了,再装就真要咳穿肺了,你真是什么骨头难啃你挑什么骨头啊。”

“你看出来了?”宋尧山从外衣口袋摸了湿巾出来擦了擦手心,鼻音浓重,自嘲笑了笑也不反驳,一秒止咳。

“你忘了我家祖传学中医的?你这咳的声音就不对。”博士一针见血拆穿他,摇头晃脑地继续边掉书袋又边劝他,“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是算了吧,谷陆离拒绝过的追求者,听说都能装满一节高铁车厢一等座了,几年前我就告诉过你,别自讨没趣。”

宋尧山闻言哭笑不得,点了点头也不辩解,眼神却若有所思地依旧追着谷陆离,嘴角微微提了提。

*****

谈方方让谷陆璃扯着走出老远,这才偏头眼神古怪地问她说:“你跟宋尧山吵架了?”

谷陆璃觑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谈方方不大相信地诧异道:“真没吵架?我还纳闷呢,心说男人果然只是嘴上说说罢了,之前学弟说好的给你每天煲小米粥呢?怎么就成你日日吃食堂了?”

谷陆璃心口莫名抽了一下,简单回了她一句:“没,各走各路罢了。”

“可是——”谈方方下意识回头眺了一眼来路,不大明白地低声又问她,“你既然没选迟肃然,不是该选宋尧山的吗?你们前阵处得不是挺好的?”

“我记得给你说过,”谷陆离闻言短暂驻足,她抬手在胸前轻轻按了一下,直觉胸口诡异地有些闷,掩饰似地短促笑了一声,“我谁都不选。”

说完,她转身进了宿舍楼。

谈方方在她身后摇头轻声道:“笑得真难看。”

*****

冬去春来,天气转暖,三月底全是适宜合婚的好日子,家属院里开始陆续有人要结婚,整日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陆女士揪着谷陆离十天吃了四回酒,席上新人来敬酒时要问谷陆璃有对象了没,熟人凑在一桌也要来问谷陆璃什么时候办酒,陆女士笑得尴尬,着急上火,整日追在谷陆璃身后问宋尧山,谷陆璃便信口瞎扯:合不来又吵架了,分了;再问迟肃然:等不及另娶他人,走了。

她一句话败坏一个人,边说还得边在心里两手合着十道歉。

也算是吃过男人亏的陆女士事儿搁在自个儿身上糊涂,搁在别人身上门清儿,她只当谷陆离碰上的俩男人都不靠谱,满院子张罗着人给谷陆璃介绍对象。

可一说谷陆离已经过了28,再依着荀城习惯往上加一岁虚岁,便是要说她29的,堪堪临近30的年纪没毕业还没工作,想来介绍对象的转头就走,只说手头没有条件合适的,仅有不计较的那几个,也真不知是从哪儿挖出来的活宝贝,辣眼睛就不说啥了,主要还辣心。

人总得找点儿事情做,尤其陆女士这种脑容量还颇小的,一件事儿就能占完她整个cpu,谷陆离也由着她,只要她忙起来没空再琢磨着吃谷先生那茬回头草,她举双手同意。

谷陆璃下课抽空跟陆女士舞友、牌友、一起买菜的菜友介绍的那些人在微信上敷衍地聊两句,以她那语言功力,三言两句就能打发一个,倒也没多耽误事儿。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宋尧山的病也不知怎么突然间反复得又严重了,谷陆璃这边课的进度一下落得有点儿多,宁远职业规划事务所那边也给了话,说他下周要是再不能复工,就另派其他专人来接手,那话对方说得歉意,谷陆璃却半晌没回过神,拖着长音“嗯”完,才反应过来人家说了什么,掐了掐眉心,莫名又有些烦躁。

直到愚人节那日,谷陆璃接了一通她再三确认,只想当其是整蛊的电话——

只逢春节主动电话联系对方还嫌多的、把不待见她娘俩都恨不得写匾上挂门头的、她县城老家亲外公最疼爱的小孙子要娶!妻!了!

陆女士的亲爹一通电话还错打到了谷陆璃的号码上,老爷子中气十足地半叮嘱半吼叫:“跟你妈下周提前几天回来帮忙!”

谷陆璃:“......”

老爷子仨女俩儿,只打小不待见排行老三性子憋屈又天真的陆女士,后来又恨屋及乌地厌恶太过不憋屈又不天真的谷陆璃,平日把俩正值壮年的儿子藏着不用,逮着机会就训她娘俩成狗不说,还得有事没事儿往死里使唤,主要是使唤完还不落好,还得继续训成狗。

提前几天去帮忙?还是提前几天送去给你找茬叨叨?

正觉顶了一脑门莫名其妙官司没处找发泄口的谷陆璃闻言差点儿炸——关她屁事啊?!

“对不起,没空,”谷陆璃比他还不客气,心里冷笑了一声这电话打错得真好,直接便道,“下周我跟导师去外省开会,周六全天代课,周日早上能到就不错了,要是来不及,直接婚宴厅里见吧。”

她说完也不挂电话,还尊老爱幼地等着老爷子先挂,老爷子气得桌子拍得“啪啪”直响,“不孝子”骂得一声更比一声高。

常年欺负陆女士那只软柿子上瘾的基本都得在谷陆璃这儿碰个壁,毕竟谈方方说得好,她是“娘心似铁”,专治各种不服,尤其针对——雄性。

第19章 一口大锅

老爷子在谷陆璃这儿啃了一嘴铁板硌牙硌得满嘴血,挂了电话就打给了陆女士,陆女士平白又挨了一通训,哭唧唧得又拨给谷陆璃弱声弱气地问她最晚下周五晚上能不能跟她回老家。

谷陆璃对她已是连“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力气也没了,眼底积攒的郁气愈发浓重:“周五晚上回去干什么?去了也没咱俩房间,还得去外面开宾馆,两晚上的费用谁给报销啊?周日早上再去。”

陆女士如今的腰全靠谷陆璃在背后撑,女儿不回老家,她连县城的行政区域线都不想进,闻言委委屈屈得只能说好。

谷陆璃就见不得她委屈,额头磕在桌面上叹气:“我周五晚上新接了俩英语辅导的家教,一个小时一百八,俩小时够咱一周菜钱了,人家孩子急着考雅思出国呢,课时调不开,周六在补习班还有一天课,周日请一天假已经是极限。”

陆女士虽然已经内退,却还没到开始领退休金的年纪,她母女俩如今经济来源全靠谷陆璃外面兼职代课——中英史地专项辅导、双语互译六级冲刺一对一。

陆女士闻言这才拖着长音“哦”了一声挂断电话。

本就是不来往走动、感情也不亲厚的亲戚,没有可能比有还能省点儿事,周日早上等她们到场帮衬着招待一下来宾就不错了,更别提她那位金贵的表弟父母双全、家底儿丰厚,还能当真找不着劳工苦力,让他婚礼布置委屈了不成。

这些谷陆璃心里跟明镜似的,陆女士却又鸵鸟地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世上对谷陆璃来说重要的东西不多,可对陆女士,不重要的却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