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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陆璃在医院住了三天,庆幸的是暂未发现后遗症,便被获批出了院,宋尧山下班过来接了她回家,陆女士故意找了借口提前走了,特地留了独处的空间给他俩。
宋尧山脸上伤口已结了薄薄一层痂,细碎的伤口细细长长,像是一颗颗流星拖着尾巴,叶翎打趣他是“一张俊脸完美诠释什么叫白昼流星,脸是白昼,伤是流星”,简直令他哭笑不得。
他一路载着谷陆璃,左手不大能使上力,连车都压着速度在慢慢开,谷陆璃坐在副驾驶上,也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道谢她也不想现在道,尴尬。
她一路侧头看窗外,仍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宋尧山想起叶翎那句“心凉”,一颗心就七上八下的,紧张得不住舔下唇,等到了院子口,他让谷陆璃先回家,他去市场买些菜。
“不用了,我等你吧。”谷陆璃道。
“那你在车上等吧,外面热。”宋尧山开了车门下去,却见谷陆璃也钻出了副驾驶,靠在车门上也不说话,垂着眼睫,也不知视线落在了哪儿。
宋尧山去市场买了排骨和菜,右手拎着转回来,她还维持那么一副姿势,整个人淡得像缕烟,随时要散了似的,他心底不由一跳,心脏皱缩成一团,有些茫然又有些怕。
“回来啦,”谷陆璃听见他脚步声,抬头歪着脑袋看他,“走吧。”
她虽说没落下什么明显后遗症,但这几日可能也是昏昏沉沉睡得多了,人总是晕了吧唧的,不大舒服。
她两手插兜晃晃悠悠进了家属院大门,门里围坐着几个纳凉的中年妇女在磕着瓜子,“呸呸”吐了两声皮,见着她便笑着道:“阿璃,可算出院啦?听说你家前个儿遭了贼,凌晨天不亮,警车救护车都来啦。”
谷陆璃轻笑着回她:“啊,是啊。”
她一生病,整个人都软了,就像她胃出血那回,虚弱苍白的模样莫名惹人疼。
“快让你老公回家给你做点儿好吃的补补,瞧瞧你那脸儿,更尖了。”其中有个阿姨指着宋尧山笑,“前个儿还说是你俩小两口夜里在打架,你妈妈听见可气坏了,说她女婿特别好,才不会打媳妇儿呢。瞧瞧,你家这个伤得可比你重,脸上跟让猫挠了似的,真要说你打了他,我们才信。”
她一说话,别人都在笑。
“真要是猫就好了,我好吃好喝供着它,也不差那碗猫粮的。”宋尧山也笑,跟一群人道,“阿璃还病着,站不久,我们先走了。”
他那一把干净的好嗓音低沉好听又微微沙哑,喊谷陆璃名字时,像是有把钩子轻轻在她心头划拉了一下,谷陆璃眼皮跳了一跳,也不再说话,默声跟着他就走了。
走出老远,直到上了楼,宋尧山才忍不住问她说:“学姐,还生气呢?”
“没,”谷陆璃轻声道,“不生了,没意思。”
宋尧山顿时哽住了,她不生气了的原因不是想原谅他,而是觉得没意思,这话饶是他,也不晓得该怎么接了。
“我妈让我谢谢你呢。”谷陆璃停了一下,没什么太大表情又说,“毕竟这次,也算是你救了我一命,不然我得在楼上躺到天荒地老,指不定就凉那屋里了。”
她走在宋尧山前头,掏了钥匙开门锁,话里话外冷淡又疏离,像是那首老歌里唱的“最熟悉的陌生人”,宋尧山立在她身后,左臂上的伤口冷不丁跳着疼,满脑子转着叶翎那句“心凉了”,跟魔音入脑似的。
“不用谢。”宋尧山低声讷讷回她,“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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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陆女士在家,屋里的气氛还不至于太尴尬,陆女士自告奋勇下了厨,好不容易吃完饭,陆女士又自告奋勇要去洗碗,宋尧山下意识站起来要去厨房,陆女士眼疾手快就拦他,俩人跟演哑剧似地来回推拒了一回合,他便也罕见地作罢了。
谷陆璃静静觑了他一眼,视线从他额头上那一层细细密密的汗转到他进了屋也没脱的西装外套上,便又轻描淡写地转了回来,自己先回了卧室。
过了一会儿,宋尧山也进来了,却是进屋拎了公文包,对她轻声道:“学姐,事务所临时出了点儿事,叶姐让我回去加个班,你先睡吧。”
谷陆璃应了他一声,他在门口踟蹰了一瞬,显是想说什么,他觑了谷陆离一眼,终是什么也没说,出门走了。
“他那是什么老板嘛,大半夜叫人加班啊。”大门“哐当”响了一声后,陆女士才从厨房里出来,跑到谷陆璃房间不满道,“员工也是需要好好休息的嘛。”
“让他去吧,不管他是不是加班,”谷陆璃掀眼皮淡淡看了她妈一眼,“天热,他手臂上那伤再捂着就好不了了。”
陆女士闻言突然讪讪一缩脖子,吐舌头:“你都知道啦?”
“我又不傻。”谷陆璃道,“缝针了?”
“缝了。”陆女士乖乖答。
“缝了几针?”她又问。
“好多针。”陆女士回她。
“嗯,”谷陆璃应了声,“你也歇着去吧,让他记得按时去医院换药。”
“你为什么自己不去说?”陆女士噘嘴道,“你还不原谅他啊?”
谷陆璃叹了口气,撩开薄被上床。
“你俩到底怎么了嘛。”陆女士不依不饶,坐到她床边继续叨叨,“那天晚上你没在,宋尧山都不敢睡你的床,还在床下打的地铺,我都看到啦!你们到底怎么了嘛?”
陆女士摇了摇谷陆璃的肩,谷陆璃短促地笑了一声,也不知到底在笑什么,到底在笑谁:“我也不知道。”
她想:她是真的不知道,她躲了他这么许多天,一个人想了这么许多天,还是什么都没想明白,或者说,她连她该想什么都不知道,或许,她什么都不该想,连他也别想,什么——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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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尧山第二天下午打了电话回来说要继续加班,第三天便换了说辞,先问了谷陆璃身体情况后,才说要出差,大致得有一周。
陆女士接过电话,转头就瞪谷陆璃,谷陆璃只当看不见,心里默默算了下时间,等他再回来,手臂上的伤估摸也就长好了,他那人,果然善于安排,什么都算得仔细。
又过了一周,夜里十点,谷陆璃已经洗漱过,准备躺上床,手机突然振了起来,来电显示不停闪动“宋尧山”那三个字,她忽然莫名有些紧张,静静吁出口气,才坐在床头一手揉着湿发,一手接通电话。
她适才按了免提,电话那头的喧嚣便将她那一声“喂”淹没了个干干净净。
“喂!喂喂?谷陆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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