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周明苏刚洗漱完,就看见刘安南杵在门口,手里还提着白粥和包子。沈煦和周明友从隔壁出来,不客气地接了。不吃白不吃,还省了他去买早餐。
“进来吧”
见周明苏开门让道,脸色平静,已没了昨天的火气,刘安南心下一松,高高兴兴地进了屋。
周明苏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刘安南会意,可没等他屁股挨上凳子,便听周明苏说“我们离婚吧”
“你你说什么”
他从未想过周明苏会提离婚,这些年,就是再委屈再艰难的时候,她都不曾开口说过这两个字。
“我们离婚吧”周明苏又说了一遍,语气平静,无悲无喜,就好像在说我们吃饭吧。
这样的态度让刘安南本就慌乱的心更加慌乱,“明苏,别说气话。我今天是来接你和萌萌回家的。我给萌萌买了礼物,我们可以再给萌萌过个生日。好不好”
周明苏双眼看着他,“我说的不是气话。”
刘安南深吸了一口气。他了解她。周明苏从来不是拿离婚做要挟的人。她一旦做了某个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当初认定嫁给他时如此,现在要离婚也是如此。
“明苏,我们当初不是说好,要白头到老的吗”
他从没想过要和周明苏离婚。他是真心喜欢周明苏的。
对前妻,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恩情。他更多的是把她当妹妹。可前妻喜欢他,章家更是极力促成这门婚事。他受章家恩义,便点了头。只是谁也没想到,前妻生孩子时难产,就此一命呜呼。
临死之际,前妻拉着他的手,说他一表人才,工作体面,必然会有许多女孩子喜欢,自是会再娶。她担心后娶的妻子对定远不好。
那时她已是气若游丝,声声恳求。他心中难受,便说若是再娶,人选也一定会经过章家的同意。
前妻仍是不放心,让他发誓一定会好好对定远。不论以后是否有别的孩子,有几个。都会把定远放在第一位,谁都不能越过去。
他应了。
那时,他想着,便是此生不再娶,一辈子带着定远,报答章家的恩情也无妨。
直到后来,他遇上了周明苏。
省城大学的女学生不少,环肥燕瘦,各有姿色。周明苏不是其中最漂亮的,也不是其中成绩最好的。但就是那么奇怪,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她。
那时,她年轻、活泼、充满朝气。灿若彩霞,亮如星辰。他们彼此吸引,这股引力促使着他们一次次接近,相识,相知。
至此,他才体会到原来人世间真有书上描绘的美好爱情。他也第一次懂得到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与他对前妻,是完全不同的。
那一阵子,他的梦里全是她。他想要和她在一起。他们也确实在一起了。
然而结局却并不如他所愿。
周明苏转头看向门外,神色飘远,“只怪我当初太年轻,把一切想得简单了。我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定远只有四岁,还不大记事。我诚心待他,他自会接受我。
我以为章家看到我的努力,便会放心。章老太太也就不用一直住在家里防备我。我以为章家既然能资助你数年,宁可自己困难,也没委屈你,该是知情明理的善良人,我可以与他们和平共处。
谁想到,章家什么事都找你,让你出钱出力。章老太太一住数年,不肯挪窝。我费尽心思,好容易得到定远的一点好感,章老太太便寻机生事,让定远更厌恶我一分。以至于如今,定远待我如仇敌。
白头到老我也想白头到老,可是我做不到了。刘安南,我累了。我们就这样吧离婚,是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刘安南身子颤了颤,“明苏,你不能这样我知道你你气我把钱都给了章家,气我因为定远总是委屈你和萌萌。我答应你,以后不会了。
章德祖如今家庭稳定,工作稳定。往后也没多少让我帮忙出钱的地方了。还有你和定远的关系。我大不了,我让妈回章家。你不是一直觉得是妈夹在中间让你和定远没法培养感情吗定远才十岁,还不算大。妈走了,你们一定可以处好。”
周明苏发出一声嗤笑,看向刘安南,“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信吗只要章家想,处处都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你觉得能少得了再有,先别谈我和定远隔阂矛盾已经产生,不可能消除。就算可以,你有本事弄走章老太太
早两年,我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也不只一次向你提过这个要求。可结果呢只要章老太太一诉苦,一说那些年养大你,送你读书,让你出息的不容易。你就自觉矮了一截,撵她走就成了无情无义,你还怎么撵”
刘安南张着嘴,不知如何反驳。
周明苏一叹,“刘安南,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章家这些年找各种借口问你要钱,你都给,从不拒绝。一方面是对于章家,你无从拒绝。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章老太太私下和你说过,这些钱,有一部分是替刘定远存着的吧”
“明苏,我”刘安南眼神躲闪,几乎不敢看周明苏的眼睛。
“章家防着我,你又何尝没防着我呢”
“我不是我没”
周明苏再度抢白“你敢说,你当真没有”
刘安南哑然。其实最初他是没有这种心思的。可自从刘萌出生之后,周明苏心里眼里只有刘萌,对刘定远爱答不理,不闻不问。他明白周明苏是被刘定远伤了心。他不怪她,却为这种局面心忧。
他六岁没了母亲,父亲又是个粗心的,太明白没娘的孩子有多苦。他想把刘定远没有的那部分母爱也补给他,凡事为他多想一分,多留一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