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虽然是人类的节日,但许多小妖们也很喜欢,成为年轻妖一代中的潮流,看来就算是未成年的水獭也不能免俗啊。
他诺花了不少时间将弟弟哄睡,这才急急忙忙出门。等他赶到罗家院子时,大家已经要散了,他只来得及看见小罗老板的背影。
小老板看起来很年轻啊,也很高,影子投在地面上,又长又细。他诺从来没见过比他还高的人类。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如果和罗老先生一样,是个温柔善良的好人,那就好了。
不管怎样,不能打无把握的战。他诺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利用最后一小段旅程,开始给自己打腹稿。
神仙外卖是毛春城里唯一一家非人外卖,可以说神仙外卖的出现极大程度上填补了市场的空白。而创始人海獭他诺也迅速成为小有名气的青年企业家,并接受蒲公英日报专访,拥有整整一面芦苇叶的版面。该期蒲公英日报至今销量已突破2。
业绩方面也是相当喜人,虽然创立才短短一个月,他诺已经完成三单了,客户分别是水獭爸爸,水獭妈妈,和水獭大哥。
业绩报告写到这,他诺的头已经垂到胸口,再也抬不起来。
唉,好像是有点差劲啊。
他心想。
他诺下了船,一边赶路,一边从玻璃罐子里掏虾吃。他吃完罐子里的最后一只虾干,舔干净指头,终于来到罗家大门口。他小心将虾干罐子藏好,举起双手,用掌心揉搓了几下脸颊,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他正要开口喊门,忽然迎面而来一道黑色的疾风。他诺下意识地跳开,一个重物擦着他的肩膀,猛地砸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
什么东西!他诺浑身的海獭毛都竖立起来,眼睛下意识地瞪圆了。
地上躺着一只人类,嗯——看起来应该是只人类。只是他满身淤痕,鼻青脸肿,整个脑袋不同寻常地肿大,已经分不清是人是兽。
大概是只雄性人类吧。他诺心想。听见对方痛苦的呻吟,他有些不忍心,半步上前,俯下身,小声问道:“请问,你还好吗?”
回答他的依旧是模糊的呻吟声。
这时,门口传来啪嗒的声响。他诺抬头,只见一把白色直柄伞正歪着身体看他。
一把——伞——在——看——他——
第3章 小老板
被一把伞盯着看,这个认知让他诺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倒退一步,定睛一看,呃,只是一把伞而已。
伞应该是没有生命的。他诺默默纠正自己。只是那把伞的姿势实在诡异,半个伞身在门里头,半个露在外头,弯弯的伞柄头朝外,像是斜着身体趴在门板上正打量来人。更令人不安的是,柄尖上立着一只木雕的球形狸猫头,雕工极为细腻,须发根根分明,眼睛部位被挖空,镶着两颗不知名的绿石头,璀璨夺目,若有灵光,整个猫头看起来像是活物。
他诺忍不住朝着白伞鞠了一躬,礼貌地做着自我介绍。“你好,我叫他诺,是神仙外卖的老板,我来拜访小罗老板。”
那把伞一动不动。
他诺心道,我果然是太紧张了,伞怎么会说话呢?他站直身体,正想绕过白伞再次敲门。那把伞忽然往空中一蹦,一百八十度调转伞体,飞速换了个姿势。这一次,白伞的整个伞柄斜放,横在门框之间,头柄和伞尖卡得恰到好处,像是奋力用身体画了一个叉,将访客挡在门外。
这是在变相地拒绝我吗?他诺停下动作,一时之间无措起来。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蜷缩在地上的猪头先生忽然动作起来,打破了难堪的沉默。他不知何时滚到了他诺的脚边。
“好香啊好香啊。”他呢喃着,神色古怪,“你是什么宝贝……啊,我的宝贝……”他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口水顺着肮脏的脸颊滑落,留下几道泥印子。他颤巍巍地伸出满是血渍的一只手,突然用力一抓,扣住了他诺的脚踝。
猪头先生的手太冷了,和冰渣子无二,才接触到他诺的皮肤,就冻得他浑身一震,整个人弹了起来。
他诺还来不及尖叫,那把白伞忽然飞了起来,升到半空之中,尖锐的金属伞尖朝下,像是一柄利剑,忽地破风而下,朝着猪头先生的腰肌狠狠扎去。
随着嗷呜一声惨叫,猪头先生整个人对折,像烘烤成干的海虾那般,身体形成一个诡异的弧形,再也发不出声来。
他诺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暗自发誓,近三个月都不要妈妈烤虾干吃了。
白伞行凶完毕,砰地一声撑开伞面,像一朵小白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姿态优雅地颠颠飘回院内。他诺犹豫了两秒钟,果断抛下猪头先生,跟着白伞进了门。
这时,从堂屋里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
是小罗老板!他诺眼睛一亮。
罗飨未着上衣,露出精壮的肌肉,不知是刚运动完还是正好洗了个热水澡,赤裸的身躯微微泛红,在冰冷的空气中仍旧腾腾往外冒着热气。一粒水珠从他的额角滴下,顺着光洁的脸颊来到喉结,又从锁骨之间滑落,沿着肌肉分明的纹理滚落到小腹,再往下,直至消失不见。
他诺吞了一口口水,觉得身上更冷了。他察觉到自己的吞咽声有些大,顿时觉得不好意思,红着脸介绍自己。
“你好,我叫他诺,我是神仙外卖的老板。”
罗飨置若罔闻,越过他诺,径直走到竹藤椅边,将搭在上头的外套随意穿上,然后重重砸进躺椅里。他将两条腿肆意地搁在茶几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却并未点燃。
他诺鼓起勇气,试图再次打开话题。“我今天来,是为了继续谈之前和罗老先生的协议。我不知道您是不是有了解过,大罗杂货铺和神仙外卖的战略合作协议?”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他诺挠了挠头,觉得有些尴尬。他不自在地环顾一眼四周,发现那把奇怪的白伞已经收了起来,此时正勾在房梁上倒挂金钟,伞尖悠闲自在地晃来荡去。
而罗飨正盯着院子发呆,他的眼神放空,看不出心思。
他诺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面,身体无意识地将重心交替放在两只脚上。长得好看的人都这么不友好的吗?他心想,再次挠挠头,勇敢地尝试第三次对话。
“今天天气真好呀!”他诺感叹道,接近着一阵冷风扑面,他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鼻尖瞬间被清水鼻涕糊住了。
听见声响,罗飨终于收回视线,乜着眼,冷淡地朝他诺投去一瞥。
他诺满脸羞红,低头用力擦了擦鼻子,闷声闷气地道歉。
罗飨忽然掀开眼皮,微微扇动鼻翼,像一头觅食的野兽那般,侧过头,认真地辨认着空气中的气味。他盯着他诺的眼神开始有些变化,变得尖锐而锋利。
这是属于掠食者的目光。他诺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浑身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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