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2 / 2)

御凤松看到了那条长鞭,之前被鞭打的疼痛又在记忆中浮现,身上的伤痕还带着痛意,整个人开始在墙上剧烈的挣扎了起来,锁链随着他的挣扎哗啦哐当的乱响。他满脸惧怕,哀声道:“娘,你就说吧,你就快点说出来吧!”

匡蔷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也不去听他到底在说什么。她不能说,一旦说了,恩公这一条路可就断了,日后的话她还去哪里找靠山呢,难道她就真的准备在瑾王府自尽,就被他们抓在这里关上一辈子吗?

此时的匡蔷心里还有一些小小的希望,她还在等待着。虽然她知道这个希望是那么的渺茫,就像人在激流湍急的大江之中,看到一根小小的稻草,明明知道没有用,还是会想要拼命去抓着,寻求那唯一生存的机会。

那边的行刑者已经拿起了长鞭,在粗盐里裹了一圈,然后“啪”的一声,打到了御凤松身上。

“啊!”御凤松的哀叫声惊雷一般贯穿了整个牢房。

余生盘旋,逼近了匡蔷的耳朵里。她紧紧的咬紧了嘴唇,拼命的克制自己颤抖的心,拼命让自己想着御凤松刚才所做的一切。是这个逆子害得她被抓的,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的错,你不要疼惜他!

可是当旁边一声又一声的尖叫不断的传过来的时候,匡蔷终于有些忍不住的对着御凤松道:“松儿,几鞭而已,你要像个男子汉啊,不要再惊声尖叫了,就这么几鞭难道你就受不了吗,娘都可以受得了,你只要挨了过去,等你义父来了救了我们出去就可以了。”

御凤松此时已经被那鞭子刮得旧伤加新伤,血肉模糊,又有那盐水浸在了伤口里,一种剧痛从伤口传了上来,简直就是让他难以忍受。疼得整个人左右挣扎,哐当哐当铁链声如同疯了一般想起,他哪里还顾得上匡蔷在说什么,只顾着拼命的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很好!云卿十分满意的听着御凤松的哀嚎。他叫得越惨烈,匡蔷这个做娘的心大概也越痛吧。

御凤檀在一旁看着云卿的动作,手指在鼻梁上轻轻的摸了摸,狭眸里波光潋滟,于阴暗的地牢中含沁了深深的笑意。

这就是攻心术,如果只对匡蔷下手的话,怕整个人都要折磨一番,费了极大的力气和功夫,匡蔷不到奄奄一息她是不会说出来的。但是匡蔷是母亲,她的心是系在儿子身上的。儿子受伤,母亲的心比谁都要痛苦,要难过。

他将目光投向面色平和的云卿,她着了轻黄色的长裙,披着烟绿色的披风,披风上有一圈细细的绒毛,衬着她小脸美艳中更添一份柔和,那样清淡的表情,水漾的眸子,若不是站在这里,谁又能看出她是在地牢里拷问人呢。

御凤檀狭长的眸子里露出一分溺爱,暗道:卿卿这个坏家伙哟……

匡蔷见劝说无果,再次把头扭了过去。她紧闭的双眼,抓紧的双手和颤抖的眼皮,已经泄露出她内心的不忍。

云卿摆了摆手,让行刑者停了下来,然后站到了匡蔷的面前,慢慢的道:“也许鞭刑还是太轻了,不过这的确也是刑罚中最轻的一种了,不如我们换一个。”她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叹道:“说起刑罚,我知道的的确也不多,不过记得曾经在《史记》上面看到过,有一种刑罚叫做膑刑,你知道膑是哪里吗,是人的膝盖的一块三角形的骨头,直接剔去了这块骨头之后,双腿就不能再用了。我想,书上的名人都能承受得了,他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匡蔷闻言猛的反过头来,双眼睁大,混合着血水的面孔,格外的狰狞,“沈云卿,你好狠的心,我松儿对你做了什么事情,他根本就没有害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没有害过我?”云卿重复了一句,低低的笑了两声,又抬头望着匡蔷,双眼如同两汪湖水一般清澈而又深不见底,幽幽的寒意从其中透出,“他没有?你是想说当初你让韦凝紫在京城陷害我,传出不利的流言,他不知道?还是说我新婚之夜,他挑拨韩雅之来勾引御凤檀,他没做过?还是说这一次你们放了高利贷的册子要将我沈家上上下下全部抄斩,他不知情,不知道,没有参与?就算他无辜,但我沈家不无辜吗?

你们将那些高利贷的账册藏到抚安伯府,若不是我早早识穿了你们的阴谋,今日站在刑场上的,就是我沈府上上下下上百口人!你们又何曾想过他们无辜不无辜呢?!

更何况,我又何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让你们来陷害我呢,从我一嫁入王府开始,你们就事事处处的针对我!不,是我还没嫁入王府,你们就已经在想要如何对付我。若不是今日你们被关在这里,高利贷的事情也不会是最后一桩。现在再来说什么无辜不无辜,你自己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幽暗的地牢中,墙上的油灯似乎被云卿那一连串的反问也惊的跳了两跳,光线闪烁里,那一双凤眸格外的闪亮,也只有这个时候,御凤檀才能从云卿的口中听到她对匡蔷他们有多么的憎恨。

她是那样的在乎家人,匡蔷她们陷害抚安伯府,简直就是找死!

匡蔷被她一番言辞震得无法言语,但是她并不是觉得自己错了,她只是一时找不到反驳之语。怔了怔之后,看到御凤松还在那里呻吟喊叫,她又接着道:“是,我们是陷害了,可哪一次陷害成功了呢?每一次得利的人都是你。就算高利贷这一次,最后胜的人不是你吗,现在被绑在这里的人,不正是我和松儿吗,你又有什么伤害呢?”

“是啊,这只是证明了,你们蠢而已。成王败寇这句话难道没有听说过吗,不是输了,你就是无辜的,也不是失败了,就等于没做过。”云卿说完,脸色依旧很平静,她摆手道:“行刑吧,既然她不在乎,那么也就无所谓了。你们下手也不用留情,到时候我看没有了膑骨的人,就算是被救了出去,他日后又如何行走?”

行刑者已经从墙上拿出了一把尖刀,在磨石上狠狠的磨砺,那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地牢中响个不停。

匡蔷的目光停在那把刀上,然后转到了御凤松的脸上。此时的御凤松看着行刑者拿着刀一步一步的接近,整个人几乎是以一种癫狂的状态在叫:“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当刀尖放在了他的膝盖上的时候,他的惨叫声让所有的人都惊住了,刀插进了他的膝盖骨,狠狠的一剐,刀尖碰到膝盖的嚓嚓声让人毛骨悚然。

那一下一下从膝盖割出一个半圆来,皮肉翻了下来,露出黄红的皮肉,整条裤子都已经被鲜血淋湿。御凤松的尖叫声终于在最后一下,到了极限,声音戛然而止,人已经深深的痛晕了过去。

这样的刑罚,在从小娇生惯养,连打都没被打过的御凤松来说,简直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匡蔷再也看不过去,看着儿子受刑,简直比自己还要心痛,凌乱的眉目间混合着心痛,焦急,大叫道:“我说!我说!你快点停下来,快点停下!”

云卿没有开口,她只是望着匡蔷一字一句的问道:“龙二的真名是什么?”

匡蔷眼睛放在御凤松膝盖上的尖刀,目光转回来:飞快的答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叫龙二。你还有什么问题快问吧,让他们把刀放开,放开,别放在松儿的膝盖上了!再割下去,他的腿就要废了!”

此时的她已经十分的惊慌,面容扭曲而急迫,云卿静静的望着匡蔷,面上的笑容更深,她仍然没有让行刑者松开那把刀,而是继续问道:“龙二让你进瑾王府是有什么目的?”

她的声音刚刚一落,匡蔷马上快速的答道:“他跟我说只要我进来代替了瑾王妃的位置,我就能做上瑾王妃,生的儿子以后也能坐上瑾王的位置,作为尊贵的王爷,一定会有很大的权力,能够帮助他成就以后的大业。”

大业?御凤檀听到这个词语,微微挑了挑眉。

云卿又问道:“什么大业?”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总是说他有什么大业要完成,让我一面到瑾王府来享受荣华富贵,一面为了他日后打下基础。其它的我也不清楚了,他并不是什么都对我说的,大概我也只晓得这么多,他在很多地方都有据点,我只知道他手下有很多的人,手里的银钱也不少,总是有很多人为他做事,在京城他有一个地下钱庄,那些放高利贷的都是帮他做事的。但是这些我都没有接触过,他也没有让我接触过。”

匡蔷语无伦次,几乎是将自己能想到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生怕要是有一点错漏的话,就会惹得云卿再次折磨御凤松。

“那他现在,在京中的据点在哪里?”云卿问道。

这一次,匡蔷显得有稍稍的犹豫,云卿摆了摆手,只看那行刑者立刻就加大了行刑的力度,活活的又将已经昏过去的御凤松疼了醒来。那种尖叫实在是让人凄厉得心头发寒。

匡蔷再也顾不得心头那一点微弱的防线,大喊道:“在东南区的第十三家庄子里,暗号是两声鹧鸪响后再学三声蛐蛐叫,马上就会有人来接应你,就是那里,你赶紧放了松儿吧,放了松儿吧!”看到御凤松那一副疼得宁愿死去的模样,匡蔷再也忍受不住的喊了起来。

云卿此时才点了点头,让行刑者停了下来。

她相信,有句话是说得对的,天下的母亲都有一颗爱子的心,像谢姨妈那样的人是少之又少。匡蔷能为了御凤松再次冒险潜入瑾王府,她必然是很在乎这个儿子的。看到御凤松痛苦,简直比割在她自己身上还要难受。

云卿有这个自信,匡蔷刚才的话没有撒谎,而且她也知道,这大概也就是匡蔷能知道的一切了。毕竟她已经生活在瑾王府多年,龙二虽然与她有联系,却是很少的。

依云卿对龙二的看法来说,他不会将匡蔷这样一个女人当做自己的心腹,只是做一个棋子,能用则用,不用则弃,谁会跟一个棋子透露出太多的消息呢。

她淡淡的道:“好了。”

匡蔷也没有心思去看云卿,因为她此刻最在乎的还是御凤松的安危。当看到刀尖离开御凤松的膝盖时,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凄婉的喊道:“松儿……松儿……”

云卿从地牢里走了出来,御凤檀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立刻吩咐人按照匡蔷所说的地址去抓龙二。

一个时辰之后,易劲苍便回话,从匡蔷口中说出的那个地址,已经没有了人,人去院空,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易劲苍不禁问道:“是不是匡蔷她说的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