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
远离那场绯闻风暴已经半个多月了,江明茵与罗斯回到伦敦之后,刻意躲开所有江家人的追问,躲在伦敦郊外的别墅庄园里谁也不肯见。
江明茵镇日心神恍惚的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对所有人完全不闻不问,任由他们去猜测。
她的心好平静,静到宛若一谭死水,投再多石子也激荡不起半圈涟漪。
听说,任晋之在她离开香港之后,也动身飞往米兰,准备替一个国际知名品牌走秀。
看起来,他过得很好,没有什么需要她再担心的了,这样,便好。
握紧了手中的那杯玫瑰花茶,独自坐在花园温室中的江明茵牵起了一抹苦涩的浅笑。
她可以欺骗全世界,过去了,但是她骗不了自己,心——还是很痛的。
“anne,天快黑了,进屋吧。”
她别过头,看见身穿三件式深色西装的罗斯无奈地站在温室门外。
希望落空,她低垂的目光宛若即将没入黑暗的黄昏,落落又郁郁寡欢。
“你的表情充满失望,因为我不是你期望看到的那个男人。”罗斯双手插放在西装裤口袋,慢慢地踱入温室。
“罗斯,对不起”她放下手中的精致的杯子,幽幽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的计划耽误了,但事情已经演变至此,恐怕没有办法了。”
上个月两人签字离婚之后,她是打算在暂时瞒着双方家人的这段时间里,满足自己在香港开个展的愿望之后到纽约去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料到去一趟香港,竟然又发生这样的事情?
或许,其实她去香港开个展的目的,仍是为了那个男人?
“这些我都知道……”她看向在身侧坐下来的罗斯,憔悴苍白的脸蛋挤出一丝强颜欢笑。
“所以我才会在记者会上公布,这样一来,我也没有后悔退缩的余地,也不会再去想……那些事。”
“那个男人究竟有什么好?”罗斯望着被老园丁照料得美丽盛放的花丛,语重心长的问。
好到哪怕是与他结婚两年之后仍是无法接受他,仍是想着他?
江明茵垂着眸,长卷发掩去了秀气的侧颜,沉默许久才启唇:“我也不知道……当年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他了。”
相信一见钟情吗?
世人谐说那只是一种迷恋!只是当时的一种感觉或是视觉,看到的只是表面浮华的东西。
可是,遇上那个男人,却是她这辈子躲不开的劫难。
“可是他不适合你。”
“正因为这样,所以我对他更无可自拔。”
爱上他,也许将会是她此生唯一的叛逆之举。
爱上他,明知是错,明知要伤心、要痛苦,她还是会往深渊里跳。
他是她的魔,她一生过不了的情关。
一直以来,她都是爹地妈咪心目中的乖乖女,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事都照着他们的计划走,读书,交朋友,开个人工作室,一切的一切都按部就斑,从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只除了会爱上他,而且与那样的方式与他在一起,这些事情连她自己偶尔回过神,都感到相当不可思议。
“anne,忘了他吧!”罗斯伸长了手臂,将她拥入侧怀。“我们重新开始,即使你仍然无法爱上我,但是我们在一起会很快乐的,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嗯,我知道,谢谢你。”她乖顺的任由罗斯拥着,像尊微笑的洋娃娃,水漾漾的大眼却漾动着浓浓的忧伤。“只是,罗斯,这样太委屈你了。对不起。”
两年有名无实的婚姻里,罗斯对她无微不致的关怀,她仍旧无法爱上他,在未知的日子,她并不能保证自己可以爱他,并做一对真实的夫妻,但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她已经没有了选择。
“我们之间不需要‘谢谢’跟‘对不起’这两个词,回去吧,艾瑞叔叔他们都很担心你。”
“嗯,我知道。”江明茵当然知道父母现在一定还在为那一则徘闻而生气,但她总得去面对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关于孩子的事情估计是瞒不下去了。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对于江明茵的傻,罗斯已经由最初的愤怒,不甘到现在除了心疼与叹气之外,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西方女子对于感情,一向都比较洒脱,纵有深爱过,分开之后还是会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但anne不同,他从未遇到过对感情如此执着的女子,或许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更加地心疼她。
与罗斯在庄园里用过晚餐之后,罗斯到书房处理公事,江明茵百无聊赖地侧躺在床上,指尖无意识地在手机面板上滑动。
突地,一阵震动宛如触电般惊醒了她。
水眸瞥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她一瞬间呆住了,甚至很搞笑的揉了揉眼,害怕会是自己的幻觉,确认不是之后,她犹豫片刻才按下通话健。
“布来恩……”小心地叫着他的英文名字,她坐起身,心跳出现不规律的跳动。
“你在哪里?”手机那端的男性嗓音很沙哑,而且听得出浓浓的疲倦。
“呃,我在伦敦的家里。”她无暇深想,担心的问:“你还好吗?是不是生病了?”
“嗯,病了。”因为见不到她,因为想她想得快发狂,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从里到外都病了。
她心口一痛,玉手握紧了手机,焦急又问:“林姊呢?她不知道你生病了吗?有没有看医生?不要因为嫌麻烦就到外面随便买成药,那对身体不好……”
“没有用。”
“怎会没有用?生病要看医生才会好得快。”
“我想你。”
吱喳不休的小嘴蓦然止声,她瞪大水眸,胸口剧烈起伏着,急促的呼吸声透过手机音孔,传到任晋之的耳里,稍稍化解了相思之苦。
“布来恩……”她沉默了几秒,嗓音微弱地低语:“你可能打错电话了,我是江明茵。”
不是他的未婚妻陈晓葳小姐。
这是她唯一想得到的可能性—他病了,而且意识不清晰,导致拨电话的时候按错健。
“茵茵,我想你。”他沙哑苦笑,加重了语气。“我现在人在伦敦机场,想见你,所以来了。”
“骗人……骗人!”她捂住嘴唇,拚命摇头,眼泪如晨间的雨露滚下双颊。“你打错电话了,你找的人不是我。”
“茵茵……你愿意跟我走吗?”
不想再被影响已经沉淀下来的心绪,她扔开手机,双肩轻颤,颊容已经布满透明的湿痕。
已经对自己发过誓,要彻底戒掉这份爱,要将他戒掉,不要再想,也不要再爱,她手中的筹码已经耗尽,再也无法任他肆意挥霍她的爱。
他不能这样,先前表现出一副恨不得她离得远远的厌恶,而且明明已经有了未婚妻,还当着她的面说喜欢她,因为他们是同一阶层的人,现在却在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之后忽然来了一通电话,就要她抛下一切跟他走。
她用自己有孩子的讯息,掩盖过可能会摧毁他前途的绯闻,如果现在放弃,一切的努办就白费了。
她不要害惨他,更不要他因为一时的意乱情迷,或者是偶发的一丝丝想念,就毁了他自己的前途。
江明茵抹抹眼泪,弯身检起被扔到地上的手机,屏幕上的通话时间仍在继续,任晋之还没挂电话,他还在等……
“布来恩?”她颤抖着哭过的细弱嗓音低问。
“我在。”
“你知道的,我已经结婚了,怎么可能跟你一起走!我跟罗斯在一起很快乐,而且我们已经有孩子了。”
“结婚?你跟他在一起很快乐?你们在上个月已经签字离婚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像低音提琴,蓦然沉了好几个音阶,听在耳里,像是有重物压在胸口上,快使人无法喘气。
实在太熟悉他的性格与说话口吻,他这句质问充满了嘲讽意味,她的心也为之纠结拧起。
“你怎么会知道?”江明茵手上的电话差一点拿不稳了。他怎么可能知道她与罗斯签字离婚的事情?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只想问你,你要不要跟我走?”
“布来恩……”她强迫自己说出违心之论。“离婚的事情,我们两家人都不同意,所以我们已经决定复婚了。”
“你并不爱他,为什么还要跟他复婚?就因为家人的不同意,所以你就要听他们的吗?”
他口吻瞬转为冷硬,甚至带着尖锐的凌厉,透过手机音孔,刺疼了她的听觉。
“我跟你……也不适合。”闭紧了不断流出滚烫泪水的水眸,她紧咬着下唇,拼命压抑着想抛开一切跟他走的冲动。
“你们真的要复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