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陈啸之温和守礼:「时间不早,我打扰您二位太久了。」
她妈客气了一下,但是毕竟九点多了,不好留人,便只让陈啸之有空常来。
沈昼叶瞬间从那道疤里抽身而出,眯起眼睛,看向面前的陈啸之。
装得开心吗骚东西,沈昼叶眼睛眯眯地看着他,心想今天晚上你讨好完了我奶奶讨好我妈,有本事用本面目示人,要不是我认识你这么多年都要被你给唬过去了,自己是个什么破脾气自己没点批数,人前一套人后一套,陈啸之你死了。
装了一晚上的陈教授,敏锐地辨认出沈昼叶对他的轻蔑,危险地眯起眼睛瞟她一眼。
沈昼叶丝毫不输阵……
下一秒陈啸之收回目光,对沈家二位长辈礼貌道:「那我走了,今晚谢谢您二位招待。」
沈昼叶:「……你快……」
『从我面前消失』还没说出来呢,年轻的陈教授就将目光一转,落在了她身上。
「叶叶?」
他和善可亲、温柔可靠地说:
「夜里黑,我不认识路,你送送我吧。」
沈昼叶:「……??」
都不提你小时候,光着一个星期你都来这里多少次了?你他妈还不认识路……?
今晚演戏演上瘾了啊?-
……
两位长辈与陈啸之道别。
接着,他们身后的门啪地合拢,将一群蚊子和两只晚辈关在门外,月光洒落庭院。
晚辈一号沈昼叶揉了揉眼睛,小声问:「我送你到哪……」
「——送我去胡同口。」陈啸之脾气很坏地说:「刚刚沈昼叶你用那眼神瞪我做什么?」
沈昼叶:「……???」
这人一出来,就变了张脸。
陈啸之道:「我刚刚和你妈说话,就觉得你对我意见不小。还瞪我,谁教的你瞪我?」
沈昼叶反问:「你不欠瞪吗?」
「你对我脾气这么坏,对我妈妈我奶奶脾气就那么好,」沈昼叶看向他:「现在一出门对我横起来啦?」
然后沈昼叶又凑到他身上闻了闻,挑剔地说:「……还喷了香水。」
「喷香水怎么了,」陈啸之声音冷漠:「我给你奶奶留个好印象有什么问题?」
沈昼叶觉得陈啸之的香水很好闻,忍不住又嗅了嗅,嗅完继续找茬:「没问题。可是你对他们和对我两副面孔,我就是看不惯你在他们面前演戏。」
陈啸之:「演戏怎么了,演戏就不是我了?」
「……,」靠,什么人啊。
陈教授握住沈昼叶的手,带着女孩子推开了院子的小门。
她奶奶的门扉上贴着褪色的对联,石灰水泥砌就的排水口湿漉漉的,深夜甚至还有隐约狗叫,远处老杨树在夜空中招展。
沈昼叶轻轻带了下门,跟着陈啸之走进弯弯绕的胡同,他们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
沈昼叶问:「……说起来,李磊的事情怎么样啦?」
陈啸之一楞:「什么怎么样?」
「就是……」沈昼叶犹豫了一下,道:「他起诉你吗?起诉的话我们是不是要晚点才能回加州了?」
陈啸之平淡道:「不起诉,我摆平了。「
他家昼叶眨眨眼睛。
过了会儿,陈教授又很恶毒地嘲道:「他敢么他?老子没弄死他都算老子年纪大了吃斋念佛。你别多想,剩下的交给我,我还能弄不死个李磊?你就那点小脾性,别爲这点事儿操心。」
软绵绵的沈昼叶闻言便不追问,眉眼一弯,对他说:「嗯。」
陈啸之操着京片子随口道:「乖啊。」
他们两个人手牵着手,步伐缓慢,好像都不想走到胡同口似的。
夜空萧索,花椒树生在别家门外,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他们走到胡同口,陈啸之的车就停在那,老杨树在他们头顶伸展枝叶。
「……」
「…………」
两个人谁都没松手。
陈啸之沉默了许久,开口道:「……所以爲什么……」
沈昼叶也开口:「你以后要……」
两个人同时住嘴,沈昼叶捂住嘴,用眼神示意他先说。
陈啸之舔了下嘴唇,干涩道:「……所以爲什么,你会反悔分手?」
沈昼叶眼睛一眨。
「……是……」陈啸之沙哑道:「是我做了什么?……你得给我个准信,要不然我害怕。」
他沉默了许久,道:
「……是我对不起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