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怕是不逊于自家父叔,就连名噪一事的姨丈刘琨,怕都多有不如。因此温峤没有听从族人安排,执意留在了上党,出任郡府录事史。官不大,活也极多,但是温峤干的十分仔细,只因他信,这些能救助更多百姓,能让上党一地,不至于像祁县一样,落于贼手。
而这,远比避祸出逃,要合他心意。
笔下不停,他飞快处理着一份又一份文书,毫不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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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堂中,梁峰盯着面前的舆图,皱紧了眉头:“匈奴并未追赶上来,而是兵临阳邑,恐怕要先下一城。”
司马腾逃的干脆,并州腹地可算是陷入了绝境。晋阳城坚,易守难攻,阳邑只是个小城,若想破坏两城之间的掎角之势,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先攻阳邑。阳邑一破,晋阳就要孤悬,也切断了从上党通往晋阳的道路。只要有点战略构想,都不会放手。
那么,要救阳邑吗?
这个问题在众人心中打转,但是救还是不救,实在难以决断。
“阳邑距武乡不到百里,就算全是步卒,也一日可抵。若是阳邑失守,上党可就不安全了。”崔稷沉吟道。
“祁县也被攻占,从那边到涅县,也是一日路程。若是从西河国发兵,抵达铜鞮照样只需一日,到屯留、长子也不过两日。”段钦长叹一声,“如今上党全境皆处于兵锋之下,怕是哪里都不安全。”
段钦说的是大实话,如今上党已经跟匈奴汉国的地盘全面接壤,除了西河国,太原国两线之外,还要防备从司州来的攻击。若是匈奴从蒲子发兵,也能直逼高都,夺取轵关陉和太行陉,甚至危及梁府,又哪里谈得上安全?
没了司马腾在前面挡着,这简直是一把糟糕到极点的烂牌,让人避无可避。
“吴将军如今手下有多少人马?”梁峰开口问道。
吴陵道:“三千六百,不过有大半新兵,尚未上过战场。”
“潞城呢?”梁峰扭头问奕延。
“军中共有两千五百可战之兵,还有骑兵一千二,屯兵四千。府中也有近四千兵,不过辅兵居多。”奕延飞快报上了数字。
加起来,足有一万多了。这个数字,去年是想都不敢想的,但是今年却觉明显不够。匈奴号称有兵十万,跟司马腾打了一年,就算打掉两万三万,也还是个不可小视的数字。可是他手里,一大半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若是刘渊派兵数万攻打上党,他们能守得住吗?
“屯兵全面备战。武乡、涅县、铜鞮暂缓冬耕,收拢百姓进入邬堡,囤积粮秣兵械。潞城、壶关、泫氏抓紧耕种,新收流民全部投入生产。还有高都、襄垣、屯留、长子四县,作为缓冲带。伯远,你务必要拒敌于门外!”
三个战略圈落在了舆图之上。最外围是交战区,中间是缓冲区,核心区则是潞城、壶关两个重镇,以及周遭的几条陉道。上党十县,没有一处可以放松,唯有把敌人解决在缓冲区外,才能保住一郡安定。若是任由敌兵攻到了潞城边,恐怕好不容易留下的流民,立刻要烟消云散。
这个战略构思相当明确,奕延立刻道:“属下晓得!”
“吴将军分出一半兵马,分散在各个县城之中。若遇攻城,便坚守城池。若有机会,则出城伏击。”梁峰又道。
“末将明白!”吴陵对自己手中的兵力也极为了解。守城是绰绰有余,但是野战恐怕真不太好办。不如主力防御,还能监视各城县令,让他们不得弃城投降。
“至于阳邑……”梁峰看着地图良久,终于长叹一声,“今冬怕是没有余力,再等等吧。希望阳邑守将,能够撑到开春之时……”
等到开春之后,另一批新兵就能训练出来了。兵力翻倍,才能跨出上党,援驰阳邑和晋阳,在这之前,他实在是有心无力。
只盼阳邑守将,能够撑得久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