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太行陉南行, 过高平津,便是洛阳王城。数年不见,这座大城彻底褪去了往日辉煌, 城外的郭区房倒屋塌,焦痕未减;城内的贵里门可罗雀, 人去楼空。若不是祖逖这两年悉心经营, 说不定都要荆棘丛生,尸弃街头了。
因为安全顾虑, 此次入城, 并没有百姓沿街跪迎, 而是净街避道。空荡荡的巷道,能够看出洛阳城粉黛尽失的憔悴面貌。
看着窗外景象,梁峰摇了摇头,开口道:“祖令尹,千金堨可曾修复?”
河南尹祖逖在车后随行, 闻言连忙催马上前:“启禀君上, 千金堨去岁便以重建,还加添了两座水碓。阳渠也疏通河道, 复七里桥旧观。”
千金堨建在谷水之上, 乃是洛阳水利系统中重要的一环。连城中舂米都要仰赖其水流。当年张方攻洛阳,损毁了千金堨, 数年都未曾修复。还是祖逖利用流民, 才得以重建。至于阳渠, 则属于城防系统。洛阳并无郭墙, 而是靠河渠和桥梁作为外部防御。修复阳渠和七里桥也是保障内城安全的根本。
梁峰点了点头,又问道:“太学和国子学呢?”
祖逖面露愧色:“人力不足,任是焦土一片。”
匈奴攻洛阳时,烧毁了不少建筑。太学和国子学也在其中。想要重建太学,可不是个小工程,以祖逖之力,根本无法运作。
这也算是意料之中,梁峰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多言。车轮滚滚,继续前行,穿过那被大火撩的漆黑的巨大铜驼,驰上了宫城。
当年他来这里的时候,是一步步穿过宫阙,走到朝堂的。然而现在,车就停在阶下,站在太极殿前,就算是梁峰,也觉得物是人非。
这里早已不是当年模样。杂草丛生,尘埃满地,连殿内的幔帐,都被刮的干干净净。宫中根本就没有几个宫人,衣衫褴褛的小黄门和年老体衰的宫女跪在道边,瑟瑟发抖。
他们是被留下看守宫室的。可这么点儿人,哪能维护如此大的皇宫?
只逛了外面的三大殿,连后宫都未查看,梁峰便摇了摇头,向回走去。不知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让这华美宫室恢复往昔的模样?
一旁段钦道:“等到正月,当能收拾出来几个宫室。王上可要在宫中召开元会?”
按照道理说,尚未登基,是没资格入主皇宫的。但是对于如今的北地霸主,住不住只是一句话的问题。元会可是大朝会,若是能在洛阳宫中召开,更能彰显气度。
“不必麻烦。”梁峰淡淡道,“太史令有禀,明岁二月会有日食。提前入住,徒惹是非。宫室可以慢慢打扫,等继位之后再迁入吧。”
日食是臣掩君之相,若是那时他在皇宫,还不知会生出什么流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他现在一点也不想搬进宫里,且不说自由受限,平白浪费不少时间。就这比故宫还大几倍,空荡荡跟鬼宅相去无几的宫殿,入住之事,能晚一天,便晚一天吧。
既然主上如此说,段钦也不多言。一行人离开了皇宫,在铜驼街上的郡王府中落足。这次随同梁峰前来的,是整个晋阳班底。王府旁的官署也陆续搬进了人,各司其职,重新运作这座大城。
很快,元日到来。这次非但身边官署,就是远在幽州的拓跋部,也派了使臣入洛参拜。元会规模空前。随后立春,梁峰亲自主持籍田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