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2 / 2)

如英心想这也好,毕竟石咏与哲彦是连襟,连襟之间起些冲突,不易惹人瞩目,但若石咏与舅舅舅母冲突,到头来怕还是石咏落得个不是。

于是第二天石咏便带着李寿、石柱、石海、丁武,两大管事两大长随,一起浩浩荡荡地进城,去安佳氏府上。

安佳氏的门房见是石咏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过来,都有些害怕,立刻就有人进门去报讯。而与人见石咏身后的石柱与丁武两个壮年,都是人高马大,一副会家子的样貌,顿时都心里发毛,互相推推,谁也不敢上前,最终还是有人推了个年纪小又身材单薄的,慢慢靠上前,用颤抖的声音问石咏:“石……石大人,请,请问您来有何贵干?”

石咏没有为难他们这些门房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说:“我是来见贵府哲彦公子的!我不想进府,烦请那一位通报一声,我想请他出来说话。”

那门房听得清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出来,道:“大人请稍候!小的这就去。”一转身,脚下一绊,险些摔个大跟头。

石咏身后几个人见了这门房如此狼狈的样子,都险些笑出来。唯有石咏一人,脸上漠然,抱着双臂,正正地立在安佳氏宅子的正门口。他这样带着好几个人,大喇喇地站着,立时就引来了人,好奇地围观:“哎哟,这不是安佳氏二公子的连襟么?听说收养了小公子的那个!”

“正是正是,正是抱走了日食那天出生的小公子……”

少时宅子大门打开,哲彦满面堆笑地出来,冲着石咏走过来,口中热情无比地招呼:“茂行兄,今儿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素闻你公务繁忙,我几次相请,表妹都说你没有空……”

说着哲彦已经来到石咏面前。

石咏突然一伸左臂,左手已经攥住了哲彦的胳膊,右拳“呼”的一下就送上去,径直冲哲彦的眼睛招呼,一抬手,哲彦立即挂了彩,眼上青紫一块。

哲彦像是杀猪似的一声惨叫,这声惨叫刺激了围观者的神经:“哟,打起来了,快看,这连襟两个打起来了!”

“二公子!”安佳氏府里的几个门房也齐声高叫。有些胆大的,想要上前拉架。可是石家带来的长随和大管事都不是吃素的,石海与丁武两个上前迈上一步,往前一站,就跟两座铁塔也似,安佳氏府上再没一个敢向前走一步的。

“公子与大人的事儿,且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年纪最长的石柱白胡子飘飘,抱着双臂淡淡地说。

那边哲彦捂着脸,身体软软地要朝下倒,石咏拉着他的衣袖又将他提了起来,伸手又是一拳,道:“这一拳,是我揍你的,你我无冤无仇,谁让你背地里算计我,算计我媳妇儿,算计我全家!”

哲彦就是个公子哥儿,全无还手之力,此刻捂着面孔眼泪长流,高声叫道:“救命啊!”

石咏还没完,再次将他提起,往安佳氏宅子大门旁边的粉墙上一扔,再来一拳,道:“这一拳,是代你英表妹揍你的,她何尝有半点得罪你家,你家用老太太的身子骨来诳她?”

“这一拳,是代大姨姐揍你,身为一个男人,做人丈夫的,可有半点良心?”

“这一拳,是代沛哥儿揍你,你何尝尽到了半点做亲生父亲的责任?”

四拳打过,哲彦已经跪地求饶,肿着两只眼,痛苦着抱着石咏的腿,道:“妹夫饶命!”

石咏对这样的人实在难有同情,将他再度从腿上揪下来,往外墙上重重一甩,凑到他耳边问:“九贝子府给了府上什么条件,叫你算计如英,算计我?”

哲彦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这会儿竟福至心灵,也凑在石咏耳边小声道:“九贝子府给爹娘送了二万两银子,务请他们安排,要如英收下那只匣子。”

石咏想:是,如英是收下匣子了,可石家也险些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随即胳膊一用力,将哲彦往墙上一抵,怒道:“那你呢,你就看着人,帮着人这么算计你的表妹?”

此刻哲彦一张脸已经肿得跟个猪头似的,两只眼细得像条缝儿,压低了声音向石咏哭道:“我爹娘应承了我,若是我帮着骗……骗英表妹,他们就准许让我常上贵府多去看看沛哥儿。茂行,我是对不住你,可我是个爹啊……”

石咏此刻原本已经拎起铁拳,正要暴揍下去,听到这一句,恻隐之心一动,那拳头一时竟没砸下去。

“哲彦,你真是个窝囊废!”石咏大声道,感情这人活着就是为了听爹娘话的。

“你爹娘也着实不智,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石咏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哲彦肿着一双眼,突然省过来,登时张口结舌,愣在墙根,冒出哑哑的一声:“完,完了……”

石咏见哲彦这个样子,着实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伸手从怀中取出那个匣子,打开,将里面的文书全部倾倒在地上,随手将匣子一砸,砸个稀巴烂,怒道:“你给我送来的这些东西,没有一件能看得入眼的。喏,全在这儿,你要你就自己拿去,拿去!”

那些文书正要被风扬起,被石咏一个匣子砸下来,尽数扣在地上。石咏背转身去,迈开一步,突然转回头,似乎是怒气未消,冲着哲彦的鼻子就是一拳。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哲彦一道鼻血跟开了闸放水似的就这么滚落下来,他衣上,地面上,瞬间斑斑点点全是血迹,甚是可怖。

然而哲彦却抬了抬嘴角,冲着转身要离去的石咏低低地说了声:“茂行,多谢!”

石咏脚下微顿,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

哲彦在最后关头能明白他的意思令他十分欣慰,所幸当年大伯父富达礼教过他这么一招,所以哲彦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受了重伤垂危一般。然而只有当事人自己明白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