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温温柔柔的问:“共有几家?都是些什么人呢?我好准备礼物。”
白哥就开始细数凤凰台下的世家,一家家挨个说给公主听,说到口干舌燥,天都黑了,公主竟然还没听烦,她竟然有那个闲心一家家挨着细问,还打听这些世家之间的联姻关系。
白哥觉得累了,烦了,前有公主殷勤期盼,后有蟠郎的体贴关爱,左边是龚相,右边是姜大将军。
所以他说啊说啊,怎么都说不完了!
一直说到月上中天,姜姬才让蟠儿好好把白哥送到后面去休息,明早继续。
白哥像没了半条命,被人扶着走了。
他走后,姜姬先看龚香,再看姜武。龚香沉思,姜武不快。
她先握住姜武的手,等他看过来,她才笑一笑,对他小声说:“你听出来了吗?”姜武不懂,听出什么来?姜姬说:“这人,逢到提起皇帝,全是漠视和笃定,好像皇帝是个提线木偶,别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不吃不喝,不喜不怒。”别人不必在意他的半点反应。
一个正常的十五岁少年会这么乖巧吗?就算胆子再小,也必会有所偏好。可白哥口中的皇帝,连偏好都没有。
龚香点头:“确实如此。他连朝阳长公主身边的宠婢都喜欢鸟羽制的钗环都能说出来,却说不出关于皇帝的一点事。”好像他根本不认识皇帝。
姜武没听懂,“难道他们弄了个假皇帝?”难道根本没有皇帝?
姜姬摇头,“皇帝应该是真皇帝。只是这个皇帝,除了身份是真的之外,别的应该都有问题。”不如说,皇帝只剩下这个身份了。
其他的,诸如权力?尊严?自我?可能都没有。
晚上,姜武忍不住问她:“你去了凤凰台,想做什么呢?”虽然他也能看出凤凰台的不正常正是她感兴趣的地方,可就算皇帝有问题,但凤凰台这十几年来都没有让消息漏出来,可见这是一个所有人都致力于保护的秘密。
想挑战这个秘密,意味着要跟凤凰台,甚至帝都的所有人为敌。
姜姬:“我现在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但我去了以后,就知道能做什么了。不去,我就永远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比起前者,后者更叫她不能忍受。
不去,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她要亲眼看一看凤凰台。
涟水大关,涟水城。
金秋节刚过,街上的节味还没散去,百姓们已经开始准备过年了。在过年前,还有几个小节要过呢。
但从乐城送来王令的大王使臣却开始挨家挨户的敲门,找的全是涟水城的著姓大户。
这些使臣全都穿着华丽的冠服,乘坐着高辕大车,前呼后拥。他们带来了大王的王令,王令中,宣召他们去乐城,常伴大王身侧。
大王仰慕他们很久了。
大王说,乐城里近几年来,少了许多世家大族,他有些伤心了。这其中虽然有一些是犯了错以后才被赶出乐城的,但也有一些是家族凋落,渐渐就没了传承。
身为大王,看到自己座下的臣君公卿渐渐变少了,这叫他非常难过。痛心!
然后,他就听说你家的大名了。听说你家从祖宗起名声就特别好,繁衍至今,已有几十代了,这是何等庞大的家族啊!
所以,为了让他的王座下再现当年八姓的盛景,他决定邀请你家到乐城来。
你们不来,大王会非常伤心难过,会非常痛苦难受,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会过失。
难道你们真的觉得大王有过失吗?
没有?那你们会高高兴兴的接受大王的邀请吧?
大王特意派我来请,你们难道要拒绝大王吗?
不拒绝?很荣幸?那就快出发吧!大王想在今年的宫宴上与诸君同乐!
不用担心宅院,大王已经赐下大宅,供尔等居住!
不用担心子孙前程,大王座下仍虚,子孙有才,尽可自荐于大王面前!
还有什么担心的吗?
祖坟?每年回来扫墓即可。
若要迁坟,大王也愿在山陵西侧,为尔等诸君让出一块地方,以供诸君家的祖宗栖身。
大王如此厚爱,从生到死,从老到小,都考虑得周周到到的。
门外又有姜大将军的将军和士兵在诚恳劝说,所以涟水城的世家们全都“迫不及待”的带着家小奔向了乐城的新家。
摘星楼里,姜武拿着木牍进来,肩头还落了雪花,他说:“涟水河封河了。”河面开始结冰了。
窗外阴着天,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姜姬正在看新城的城址和堪舆图。建城也不是那么好建的,要看当地有没有足够大的地方可以建这么大的城。
又靠近晋江,不能轻率。
多亏了孙菲,他特意从袁洲赶到了晋江,从他家中取出的藏卷中可以清楚的看到三百多年前,晋江此地的水土。
孙菲从旧图中选出原先建在此地的一座旧城城址,以此为圆点,划定新城城址。但是还需要进一步的堪查。
已经命人在周围几个地势较低和较高的位置挖深井了,一来是要看下面的土质和地层,二来也是为了确定地下水的流向。
她也是才知道,现在建城,已经开始考虑地下水土的问题了。孙菲刚到就要求挖深井看地下水,听说现在井都挖了快一百个了。
这种人才,值得百般珍爱。
姜姬想了想,定下给孙菲加冠翎。博士冠本就比寻常头冠要高,但大家都是博士,没有高下之分,也就没了进取心。
她决定加冠翎,用黄金打造出薄金花,加在头冠上。一级加一朵,看谁先加满一圈,然后就加珠子,玛瑙珠、绿松石珠、白玉珠,等等,一颗颗加,加一圈后再换另一种珠子,以下重复,要是帽子加到没地方了,就再高一层!
学海无崖,她就盼着他们能百尺竿头,不停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