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这位父皇陛下，如今能够入眼的事情可不多。”炎凉坐到旁边的软榻上，“大容的乱世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既然能够保持这样岌岌可危的平衡，相信父皇陛下很乐意就此放任，不多费心，腾出更多的时间，精力，财力，物力，来供着檀香殿。”

“要说能真真正正牵动父皇陛下心神的，放眼整个朝堂宫廷之上，也就那么几个可能罢了。姜家的左丞相前不久才和父皇陛下车也促膝长谈过，朝堂上传的是一派君明臣贤的佳话，左丞相是个稳妥人，就算要翻脸也不会这么突然。”

炎凉继续道：“除此之外，宋家最近没什么好发作的，宋大将军人还在北疆，宋贤妃就算是想要做点什么，也不会赶在这个时候——哦，要是我的五皇兄那就说不准了，这可是位随时随地都能脑子一抽的主。”

五皇子炎明信，正是宋贤妃所出。在乾英帝的诸位子嗣中，论母家，论势力，论年龄，五皇子是有资格继承大统的皇子之一。

宋家那是掌握了半个大容兵权的世家，尤其是到了这一代，宋家出了个宋鸿卿，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成了镇国大将军，立下了赫赫战功，在民间甚至有“战神”的名声。如今这样的乱世，百姓们心里最迫切需要的就是这样能够镇守四方的大英雄，如果要说起如今大容权臣的话，宋鸿卿是首屈一指的。

宋贤妃和宋鸿卿又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宋鸿卿是五皇子的舅舅，向来护着五皇子。宋贤妃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作为乾英帝后宫之中最为受宠的妃嫔，宋贤妃有着飞扬跋扈的性子，养了一个儿子也是从小被宠惯了，在后宫里从来都是横着走的，整日里惹是生非。

就连炎凉这个压根就没有被任何皇子公主注意到过的灾星，五皇子也不忘记去三番几次地招惹，看见炎凉被冷宫里面的下人捉弄欺辱，对五皇子而言似乎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后来炎凉之所以会被赶去皇陵，也十成十的都是炎明信的功劳。

“如果是炎明信的话，”炎凉的语气比之前冷了几分，“父皇陛下听到他的名字不会是这个反应。”

乾英帝早就习惯了自己这位儿子那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子，炎凉重生以来和乾英帝正面打的交道其实不算多，都已经在和乾英帝打交道的途中听说过两三次炎明信又闯祸了。

要是听见五皇子那边又传来什么消息，事情不算特别严重的话乾英帝会皱着眉吩咐几句下去，让下人去处理，万一事情特别严重了，乾英帝也怎么都会出口训斥责骂几句再动身的。

国师听出来七公主殿下对五皇子的厌恶。这也不奇怪，七公主殿下先前在后宫里头所经受的遭遇，恐怕得有一半是五皇子出了力的。

“所以，”炎凉看了国师一眼，“就只剩下太子殿下这一个可能性了。”

宋家如此势大，皇后的母家卢家那是拍马也不及的，虽然卢皇后所出的大皇子炎明仁早在炎凉被赶去皇陵之前就已经获封太子之位，可是太子本人资质非常平庸，空有一腔野心报复，手段城府却常常引人发笑，以至于太子之位都岌岌可危。

太子一来背后没有可以依靠的权势，二来手下也没有多少可以动用的人才，唯一的优势也就是这个居嫡居长的身份了。谁都知道，天家的嫡长与否根本就没有一般人家那样重要，面对虎视眈眈、动作频繁的五皇子一派，太子急红了眼睛，跟五皇子斗得不亦乐乎。

不过太子也清楚自己能够依仗的优势全看乾英帝的心情，故而平时还算小心注意，不怎么会把事情闹到乾英帝那里去。

不怎么会把事情闹到乾英帝那里去也不代表完全不会把事情闹到乾英帝那里去，这次就是个例外了。宋家功高盖主早就是不争的事实，乾英帝靠着宋鸿卿坐稳了大半的江山，心里对于宋家也不是不忌惮的，平日里也会有意识地培养太子与之抗衡，不然的话，太子拿什么跟五皇子斗？

这次既然事情都闹到乾英帝这里了，想来不是什么小事，事关自己皇位安危，乾英帝当然不会不重视。

更何况……

“易公子的手段，”炎凉的唇角勾出一个轻微的弧度，“我一向是佩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