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崖看着她,“……听沈锐他们说,你儿子七岁多了。”声音让烟熏得有点儿哑。
林媚顿了一下,“嗯”了一声,别过目光,往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眼,仿佛感慨似的说了一句,“……怎么都这个点了。”
她明显不想聊关于林言谨的事。
林媚帮忙收拾完厨房,陆青崖送她下去坐车。
走到门口,他弯腰拿鞋,看她立在玄关的等下,低头蹙眉挠着手指头。
“怎么了?”
“在阳台上打电话的时候,被蚊子咬了一口。”
陆青崖让她等等,蹬掉穿了一半的鞋,回卧室,从床头柜一堆杂物里摸出瓶风油精,走回门口。
“哪儿?”
她把手指伸出来给他看,他挺自然地就捏住了……
林媚脑袋里炸了一声,脸发热,瞟一眼陆青崖,他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淡定寻常。
这时候她要是把手抽回去,似乎反而会显得尴尬。
陆青崖目光盯着她手指上被咬的疙瘩,拧开风油精盖子往上蹭了蹭。
其实握住林媚手指那一霎,他就意识到不妥,但真要火急火燎地撒了手,大约两人都要不自在,也就忍着,没在脸上表现出来。
他们刚入伍的时候,常练的一项基本功就是定力和心理承受能力,他印象很深的一次训练是垂直攀爬和高空索降,训练的地方是一座高约1000多米的高架塔桥,塔尖高耸入云,一点风吹都能感觉到极为明显的晃动,胆子小的人压根不敢尝试。
没想到,那时候训练出来的定力,也能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空气里一股薄荷和樟脑的味儿,陆青崖拧上盖子,往口袋里一揣,不动声色道:“走吧。”
·
第二天,陆青崖找沈锐拿了车钥匙,往医院去给伤口换了药,回营房处理了一些事务性的工作。
前几天抓住的那个贩毒小头目还在审讯当中,往深了挖,很有可能顺藤摸瓜牵出一串,支队和禁毒大队对这案子极其重视。但禁毒大队副队长蒯安民说审讯目前没什么进展,小头目一声不吭,得等他毒发的时候进行突破。
在中队待了一天,会展中心快闭馆的时候,陆青崖开车过去接人。
今天商洽会闭幕,晚上南馆的舞台有演出,中队怕出纰漏,严阵以待。陆青崖到时,碰上关逸阳他们换岗。
关逸阳立即奔过来,“陆队,我昨晚好好揣摩过了,没揣摩出来啊!你给个明示?”
陆青崖哼一声。
虞川他们挨个过来打了声招呼,问陆青崖什么时候能归队。
“就这几天了。你们辛苦点,”陆青崖说道,“演出人多口杂,多留神。”
齐声:“陆队放心!”
陆青崖抬眼一看,林媚已领着一行人往这边走了过来,便说:“你们赶紧吃饭去吧。”
中队的人走出几步,关逸阳和姚旭都回头看去。
姚旭还在纳闷伤心:“……陆队真的在勾引有夫之妇吗?”
关逸阳则是一头雾水,“……我到底哪儿得罪陆队了?”
虞川扫一眼关逸阳,“关排,你鼻子是摆设吗?”
“啥?”
虞川叹声气,心想他这迟钝劲儿都快赶上姚旭了,还是发挥战友爱,提点他两句,“这么大一股酸味,没闻见?”
沈锐的车是辆白色吉普,买了有几年了。这车和陆青崖的房一样,基本也成了中队公用。沈锐以前总是念叨,折旧的钱,以后他结婚大家得以份子的形式奉上。结果前年,他谈了三年的女朋友不满他总是没空陪伴,跟他分手了,他就再也不提这个事,大家也很默契地不往他伤口上撒盐。
林媚一眼就瞧见陆青崖。
他靠车站着,有点儿懒散,手里夹了支烟,没抽,傍晚的风里袅起几缕青雾。他穿便服,黑衣黑裤,一米八八的高个儿,什么套他身上都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
不止她看见了,上回合影的那俩姑娘也看见了,立刻便围了上去。
林媚脚步一迟疑,眼前影子一晃,就被文森特拦住了脚步。
文森特用蹩脚的中文再次提出约会的邀请。
林媚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这些天不便说破让人尴尬。商洽会今天结束,以后多半山长水阔再无相见的可能。想了想,她从包里摸出手机,翻出张林言谨的照片,“这是我儿子。”
文森特目瞪口呆,一惊之下中文都忘了说,“are you married?”
林媚摇头,“没,我是单身。”情况复杂,她怕文森特听不懂,换英语简单地跟他解释了一遍。
文森特半晌没缓过来,结结巴巴对林媚说他得考虑一下。
林媚捏着手机,抬头往陆青崖那儿看去。
他正与两个姑娘对话,听不清具体说了些什么,只是忽然三人的目光都往她身上扫过来。
林媚:“……”
克瑞斯公司派来的车到了,这一行外国客户挨个跟林媚拥抱上车,包括文森特。
文森特垂头丧气,多少有些别扭,林媚却落落大方,祝他“farewe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