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她不着急。
深呼一口气,视线微移,正好看到绿枝抱着卷成一团的床褥往外走,大片大片的暗沉血迹,似乎浸满所有布料,怎么卷都掩不住藏不完,相当刺眼。
张氏不知不觉掀断了一片指甲,发出“咔”一声轻响。
崔——俣!
那个合该千人辱万人踩的低贱庶子!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此番之事,决不是凑巧,她不可能蠢的把茶盏放错了方位,可崔俣没事,偏她着了道,这茶盏,崔俣一定换过!至于时机……恐怕就是猫叫声传来的时候!她一直精神极为集中,只那一下,因心中余悸,恍神了一瞬!
只一个瞬间,不过两息,崔俣竟然手没抖杯没倒茶没洒成功调换,表情还一如平常没半点变化……竟是胆大心细,又稳又准!
时至今日,张氏不会再看轻崔俣。这次计划极为隐秘周详,可崔俣就是知道了,不仅知道了,还沉着应对漂亮反击了!
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子,竟能翻出什么花来……
张氏眉毛倒竖,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很好,敢同她斗,胆子倒是不小!她会让他明白,这个家,是崔姓的,实则是她的,她要谁生,谁便生,她要谁死谁就得死!
……
崔俣听到蓝桥打听来的新消息,差点忍不住大笑。张氏都差不多四十了,比他祖母小不了几岁,哪怕是因用药,这么激情持久力这么强,还是让他刮目相看!
缠了崔行整整一宿,整夜不消停呢!
“……老爷从夫人院里出来时走的可慢,佝偻着腰缩着脖子,腿都在打颤!”
可不是,再经久善战的男人一夜也不得了,崔行还能爬起来,已经是求生意志旺盛,足以感动大安的人物了!
“花姨娘那边叫了大夫,关了门,谁都不让进……”
这么丢人的事,换谁也不想外人知道么,崔俣都懂。
激战一夜,满床都是血,他那好父亲被小老虎抓的伤还没好全,现在再有这么一遭,不仅生理心理,都落下了创伤,日后想再展雄风,怕是难了……
得知张氏意图的那一刻,他就想到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不是没考虑过用在崔佳珍和崔硕身上,让张氏尝尝后悔滋味,可他本人对内宅把控力小,有些事行之不易,有暴露危险,不如顺水推舟,怎么方便省事怎么来。且冤有头债有主,张氏也该知道知道,惹他是什么下场。
内宅之事,他多请崔盈帮忙。崔盈年纪不大,内宅弯弯绕却比谁都懂,张氏回来前,这府里一直都是她当家。到底年纪小,尽管她展现了头脑手腕,还是有些自恃聪明的老人不服管,这一次,她隐在暗处,把这些人推到明面上,做了代罪羊……连换下崔俣,被蒙了脸放到角门马车上的,也是她安排的。
崔俣想想那人的相貌,差点又喷笑出声,不知远在长安的田襄,收到这份礼物是何表情?
……
余孝全的人并没有见过崔俣,上面有吩咐,用了药的人会沉沉昏睡,为免外界打扰,得给人戴上面罩。因接头人暗号都对,想着不认识,这驾车的就没掀开面罩看脸检查,直接把人抱到车上放好,用出城令牌出了城,快马加鞭,连夜赶往长安。
车到长安田府门前时,正是午时,田襄将将陪四皇子用完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