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在提神药物顿了顿,别开,不久前宋猷烈在走廊时说的“我烦透了那间办公室”在脑子里回响着。
关上车抽屉门。
身体往着车后背缩,出神看着握方向盘的手。
这双手曾经像脱离弓的利箭指着她,就好像她是洪水猛兽;这双手曾经把她推进游泳池,要知道她不会游泳的;奇怪的是,这双手也在她最为无助恐惧之时,帮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更奇怪的是,这双手还……还借着暗沉的夜色把她的身体搅得天翻地覆。
这世界上,有美好的缘分,也有恶毒的缘分。
闭上眼睛。
思绪困顿。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驱走朦胧睡意,但戈樾琇懒得睁开眼睛,反正,宋猷烈不理她。
手机没被接起,倒是铃声被调低了,也许来电用户让手机主人寻思着是接还是不接。
最终,还是接了。
接电话的嗓音压得很低,第一句是“在开车。”继而陆陆续续“嗯”“好”诸如此类。
通话时间大约维持在五分钟左右,最后,以手机主人淡淡那句“我没事,回见,晚安。”结束。
那声“晚安”语气是温柔的,眼睫毛抖了抖,眼帘轻扯出细缝,一盏盏灯从车窗外擦肩而过。
侧身,背对驾驶座,调好位置,忽然冒出来的那声“咕——”让戈樾琇觉得丢脸。
这下,宋猷烈要怀疑她装睡偷听他和女孩子通话了。
冲着宋猷烈那温和语气,十有九电话彼端是一个可人儿,今天糊里糊涂被当成人质的小美人就是一个可人儿,短短几分钟,小美人显露出来的急智足以证明她不是花瓶。
还有小美人儿有很漂亮的脚腕,也很会配色。
冲着宋猷烈的回电语气,这两人的绯闻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
也许再过一两年,她就可以收到宋猷烈的好消息了,这样也好,到时她就可以不需要有罪恶感了。
车子停了下来。
戈樾琇睁开眼睛。
车子就停在便利店外,拉住欲离开的宋猷烈,看了一眼逐渐转厚的夜色,粗声粗气:“做什么?”
拿开她的手,打开车门,宋猷烈走进便利店。
从便利店出来时宋猷烈手里多了一只购物袋,提着购物袋停在便利店的牛奶自动贩卖机前。
有那么数秒时间里,戈樾琇精神出现了恍惚。
恍惚中似乎回到某年某月,在很是奇怪的天色里,她吃着从自动贩卖机出来的热可可,吃着热可可看了一场极光,在五彩缤纷的房间里,她和一个人不停嬉闹,她的身体灵动得像一尾游鱼,头靠在床沿上,长长的头发铺在地板上,一点点的她被往一个方向挤,于是,她倒粉蓝色的墙,倒着看粉白色的天花板,天花板在晃动呢,就这样一晃一晃的,开始像遭遇洋流的小小船只,逐渐伴随风起,小小船只遭遇风暴,晃动越来越急,急得她汗水泪水并进,透过泪光她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遮挡住她所有视线,她藏在那人身下,呜呜哭泣着我害怕。“别怕,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那人在她耳畔耳语,从他额头上的汗滴落在她鬓发上。
车喇叭声呼啸而过,捂住耳朵,身体缩成团状,紧闭眼睛嘴里碎碎念,在念些什么她也不清楚。
可,这会儿,碎碎念也帮不了她,绑在她身上的安全带似乎变成索命绳,颤抖的手在摸索着,摸索着……
遥远的世界传来响声。
“砰”一声,眼睛倏然睁开,那张脸近在咫尺,瞅着那张脸,汗渍暗地里已浸透后背。
“戈……”
没给他念完全名的机会,抢过他手里的购物袋,嘴里大声说:“怎么那么慢,我都要饿死了。”
嚼着面包,喝着牛奶,看着窗外夜景,如果这个时候再来一点音乐的话就更好了。
说干就干,打开音乐设备。
车子停靠的地点相当……相当的荒凉。
即使这里距离宋猷烈办公大楼也就约四十分车程,但放眼望去没一处民居,房子建造在平原半高地上。
两棵高大的乔木一左一右,形成通往房子的一道天然拱形门,让戈樾琇看着有点眼熟,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是来过这里。
好吧,她是来过这里。
揉了揉脸,戈樾琇心里很是恼怒宋猷烈把她带到这里来了,她上次在这里住了一个晚上就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这片大陆的蚊虫简直是吸血鬼,抛却这个不说,那个晚上……那天晚上她还喝了酒,一杯不够就来一瓶。
心里苦笑,那时她干嘛要学正常的人们一样借酒消愁,要知道酒精对于一名精神病患者不会有特殊照顾的。
从树下穿过,位于半高位处的楼房轮廓亦加清楚,上次来时还是半成品,台阶没修围墙也没有。
现在台阶修了,围墙有了,花园也有了。
房子结构是典型的南非民宅,简单实用,房子用来主人,院子用来种花种菜养小动物,还能空出一点地方给孩子装一个篮球架。
既来之则安之。
现在,应该可以提交重要议题了吧?
快步追上宋猷烈,和他并肩走着,说:“宋猷烈……顾澜生的事情……”
话被迎面而来的目光阻断。
第32章 明月别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