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沉默地回到营地,颜千夏看也不朝慕容烈看一眼,直接回了自己的大帐。她晚上是和几个侍女住在同一帐中的,此时侍女们都去忙碌了,她换下了满身是尘的衣服,呆呆坐到了凳上,盯着桌上的粗瓷茶碗发怔。
千机伤成那样,不知回去后慕容绝还会怎么折磨他?那铁丝网,想想都痛呵——是怎么想出来的那样毒辣的招数?
若早知如此凶险,她绝不会向慕容烈提议要去抓个药人回来。慕容烈带五百人,他只带五个人,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全是她的错,多嘴,逞能,提的破烂建议!
她越想越自责,越想越害怕,越想越难过,忍不住就哭了起来。千机若死了,她一辈子都自责内疚,还不如她自己去死了算了。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是慕容烈对她最好,根本就是千机对她最最好!他干什么都无声无息,好都好得无声无息,慕容烈来了,他就退开,慕容烈不在,他就好好照顾她……她凭什么让千机去死?慕容烈又凭什么让千机去死?
她在帐内嘤嘤地哭,慕容烈在帐外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为了别的男人哭,这是第二回,第一回为了池映梓,哭得天翻地覆的,这一回为了千机,她又哭得这样肝肠寸断,不信任他就算了,用得着对他冷嘲热讽吗?
“皇上,魏兵那里,御医束手无策。”一个侍卫过来,低声向他禀报。
慕容烈扭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帐帘,这种情况下,他是不进去的,不想看她为别人哭红的眼睛,也不想求她办事,本来就他的事——他想到颜千夏的话,本来就是他的天下,他的事,怎么能让千机去卖命?
这话很是有些伤人,慕容烈的自尊被颜千夏扎了一下,身为帝王,让臣子属下办事,却被颜千夏形容至此,他还怎么统领三军,治理天下?不如直接给了慕容绝好了!
颜千夏听到帐外的声音,不过没动,一直等帐外的声音小了,她才站了起来,取出了一方干净的锦帕,去了御医那里,要了点药煮水,浸湿锦帕,系到脸上,这才往关着魏兵的帐篷走去。
只见那人被吊在木桩上,虽然还有微弱的呼吸,可是已经浑身溃烂,散发着阵阵恶臭。
颜千夏差点没吐出来,幸而有这锦帕掩鼻,不至于被熏得晕过去,不过别人可是受不了的,早就逃了出去。她强忍了恶心,靠近了药人,拿出银针扎进他的皮肉里,又仔细地翻看了他的眼睑,看了他的五官。
池映梓用药物控制了他们的中枢神经,又刺激了他们的潜能,让他们失去了一切感觉,就像活的植物人一样,不知痛,不知怕,不知紧张,不过却透支了生命。就算他们不战死,也会在服药七日之后,成为这个魏兵的模样。
“太恶毒了!”颜千夏恨恨地骂了一句,收起了银针,脑中蓦地钻过了慕容绝的话,若他们也给千机喂下这样的药……她不敢往下想,光是想想,心脏都紧张得剧烈收缩,像是要爆炸掉。
她仰头看着这个被药物折磨得生不如死的人,拔出了小刀,对准他的心脏,稳稳地扎了进去。
那几个男人为实现野心,把普通人当成了棋子,踩着他人的性命坐上皇位,真的能满足吗?颜千夏不敢在这里振臂高呼和平,可是和平才是百姓最想要的,对于百姓们来说,只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谁当皇帝,又有什么关系呢?
“呀,你把他杀了?”侍卫伸进头,捏着鼻子惊呼。
“把他埋了吧。”
颜千夏拔出了刀,用烈酒洗了,转身走出了帐篷,取下锦帕,那翻江倒海的反胃感就涌了上来,奔到了一边的小沟处,直吐得心肝五腑都要出来了。
“喝水。”一只茶碗儿伸到她的面前,她扭头看,只见叶贤妃正朝她看着。
“谢谢。”她接过了茶碗儿,一咕噜喝了个尽光。这茶泡得特浓,正好压住胃里的酸意。
“没救到千机?”叶贤妃微扬了一下唇角,轻声问道。
颜千夏没出声,叶贤妃又说道:“你喜欢千机啊?”
颜千夏飞快抬眼看她,只见她正一脸揣测地盯着自己,便小声说道:“我和她是朋友,叶贤妃不要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