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再次被带回酒店白金房,秦允语气平和地交待:“请三位不要随意离开房间,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按响房门右侧的呼叫铃,我会马上过来。”
荣思城双手插着大衣袋,脸上平静如水,一对墨眸毫无声色,他微微侧身,对着秦允颔了颔首,算是回应了。
房门一关,常凡就坐在沙发上,一手拉着荣思城的大衣袖子,咬着下唇,哀哀地唤着:“荣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启城要这样对我们?”
荣思城看了眼顾适,顾适扭开头,转身踱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杯香槟,一仰脖就喝了下去。
呼,好爽!天寒地冻的时候来杯冰酒,比任何时候都刺激,顾适抬起酒瓶又准备再倒一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住了酒瓶,“别喝了,我们想想今天怎么过。”
顾适顿了会,哼笑道:“怎么过?需要我告诉你吗?”
推开他的手,顾适又倒了一杯,接着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的时候,正巧迎上荣思城的墨眸,他深深地望着他,眼里浮起抹痛色,顾适扭头冲着常凡坐的地方抬了抬下巴,“他不是在问你话吗?你现在可以去告诉他,你们慢聊。”
说着,又倒了一杯,正要饮时,被荣思城一把夺下,也不知道发什么狠,用力一摔,水晶似的高脚杯霎时四分五裂,声响突兀,连常凡都惊得倏然起身,呆呆地看着他们。
“小适!”他心疼地望着他,胸膛起伏,像在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过了好一会,他刻意放低了语气,道:“我们别闹了好吗?现在的处境由不得我们斗气,时间紧迫,如果你还想救你哥哥安全出去的话,就请先冷静下来,有什么事出去了再说。”
顾适被他说的一窒,脸色也不由地红了,聪明如他,荣思城早就看出自己可怜又矛盾的内心,说是不爱,但看到白莲花在,胸口那股气就情不自禁地涌上来。
他承认自己心态不正,可这能怪他吗?前世莫明其妙的当了这个人的替身,这世还要受这人的气,而现在,竟还要与这人共处一室,他狠狠地抹了抹嘴角,方才花园里的一幕又在脑海里重现,刻意的示弱,常凡,你究竟想干什么?
一幕幕过往在脑海中一一掠过,生日宴上初见的完美男孩,别墅门前的诚恳青年,鼎盛荣氏中,高高在上用尽心机的冷沉美男,还有后来许许多多相见时短小的片段,一如荣思玉所言,常凡,他绝不只是枚棋子!
抚着前额,顾适倏地惊醒,第一次来这间白金房时,为什么常凡会突然出现?而那时,是不是春落山庄已经在暗暗改造?现在他为什么会来?荣启城真的是特意从常家抓他而来?
种种疑惑像迅速窜上的星火,只待片刻就能一冲到顶,炸出火树银花般的璀璨,而这在光彩夺目之下,真相是否就能大白天下。
“小适?小适?你哪里不舒服?”
荣思城低而急地声音将他唤回现实中,顾适抚着额头抬眸,对面的荣思城目露怜惜地望着他,“你不舒服?要不要我叫秦允过来?”
顾适缓缓移开目光,视线落在沙发旁的常凡身上,视线一接触到那对晶亮眸子时,对方明显不安地闪烁了几下,旋即换上澄澈的眸光,他抿了抿唇,小声道:“荣哥,顾先生不舒服,我去叫秦允过来看看。”
“不用了,我很好。”顾适断然拒绝。他转头对荣思城道:“刚才你说大家一块坐下来商讨,行,我们这就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突然的转变让荣思城微微一怔,不过对视几秒后,荣思城浅浅地笑了,一派了然,浩如烟海般的墨眸有着深不可测的意味,顾适猜不透他又在想什么,转身大步走向常凡。
此时大步而来的顾适给人一种全然没有过的压迫感,常凡直直地看他走来,面如静水,双眼却是深藏冷凛,冷得让他周身战栗。他暗吸口气,移开目光,又是一付乖巧温和,对着荣思城道:“荣哥,你也过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三人围坐在桌旁,荣思城先发问:“凡凡,你怎么会被他们带来这?”
“我,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啊,当时我在公司时加夜班,为了那个电子项目能成功签订,我跟我的团队忙了好几天,可就是那晚,我一个人到地下停车场时,就碰他们几个人,问都没有问一句,就把我打晕了,然后……我醒来就到这了。”
他说着,眼角余光偶尔瞟了瞟顾适的方向,眸光精闪,但并不与之对视,说完后,手还揉了揉摔伤的痛脚,转而眼神怜怜地望着荣思城。
“这么说,常少也是像我一样,让人打晕被迫来的?”顾适眸色沉着,不轻不重地道:“据我所知,常家跟荣家是世交,你贵为常家独子,荣启城得多大的胆子才敢动你,他再放肆,也得考虑一下你们常家的能耐,常少,你觉得荣启城有这个胆吗?或者说,他的脑子没问题吧?”
他话中有话,言语锐利,常凡神色一变,微张着唇怔怔发问:“你,你什么意思,荣哥,他怎么这么说?难道你认为是我自己要来的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至于你怎么来的,你自己才知道。我只是奇怪,荣启城是哪里不对劲,竟敢对常家唯一的继承人下手,他还真是吃了豹子胆了。”顾适悠悠地靠在沙发背上,双臂抱胸,一抹带着阴深的浅笑殷殷弧在嘴角。
常凡被他看的心思混乱,他索性眉一敛,声音也厉了不少,“你什么意思,顾先生,有话请说清楚,不要吞吞吐吐,惹人嫌!”
“呵呵呵,惹人嫌?你是在说我吗?常少,我觉得你的话里水分太多,荣启城竟敢对你动手?你认为这种可能性有多大?而且,我看过你的计划书,荣启城名下新公司也参与你这个项目,也就是说,动了你,他没半点好处,试问没半点好处,还会被常家追究,他是脑袋进水了才会做这种事吧!”
他说着,双目锐光咋现,尤如利刺落在常凡身上,眸色锐气四溅,竟让常凡生出许多战栗。
也是拜常凡所赐,新旧两份计划书顾适都看过,他当时还奇怪,荣启城身为荣家二少,怎么会另立新公司参与新项目计划,原来鼎盛没有他的份,他只能另立公司参进去,而荣思城或许是看在同父异母弟弟的份上,允许了他这种做法。
毕竟是同一个父亲,对在鼎盛占不到半席之地的荣启城,做大哥的还是希望帮个举手之劳。
但现在看来,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顾适细细回味荣思玉的话,没错,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常世伯、许秀蕊、荣启城和常凡,就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在这件胁迫案中谁也脱不关系。
这样一窜起来,所有的一切都能看出个端详。只是,自己能看破的事实,荣思城又能看出几分,而戳穿后,他又会怎么做?
想到这里,顾适缓缓看向荣思城,此时的男人静如深海,他衣着整洁,端坐着,双手交叉,波澜不惊,似乎在等着他们接下来的举动。
常凡被顾适质问的脸色愠变,“你,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什么意思,现在我被那伙人关了进来,你还认为我是故意的?顾适,你………”
他停了会,脸上表情迅速变化,眼神也游移不定,见荣思城依旧端坐着无动于衷,他抿唇冷笑,声调提高八度:“顾适,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成见,个中原因你自己也知道,从穿上那身西服开始,你就心怀恨意,你喜欢荣哥,但他心里没有你,所以你就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可怜陈家二少爷上了你的当,深陷其中被你当成勾上荣哥的梯子,真不愧是高材生,这种手法都被你想到了!”
顾适瞳孔紧缩,他没想到这人竟如此不知耻,他噌地站起来,怒道:“常凡,你不要扯上陈行深,他跟这件事没半点关系!你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
“我知道什么?”须顷间,常凡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声线霎时弱了几分,他睁着无辜的大眼看着顾适,而顾适正诧异他为什么突变时,只见常凡转而挪向荣思城,握着他的手,低低地说:“荣哥,你呢?你也相信他的阴谋论?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吗?荣哥…….”
他清透的声音哀哀地传出,像一根无形的线将人的心紧紧扣住,荣思城端坐着,眸如深海墨不见底,他合了合眼,又缓缓睁开,没有看任何人,突然说了句:“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凡凡,你不是有这间白金房的私密通道钥匙吗?现在可以拿出来。”
顾适一惊,左右环顾,原来这间房竟设有私密通道?
常凡一怔,道:“我,我忘记在哪了?”
荣思城轻轻笑着,回头指着床头上方的壁画,对他道:“我记得,是在那付壁画的夹板里,你去拿出来吧,我们可以从通道离开这里。”
顾适愕然,他不由质问:“荣少,原来你早就知道有这么一条通道,为什么昨晚不离开?”
本来跑去拿钥匙的常凡听到后,讶然地回过头,荣思城淡淡地笑着,眸色却沉了底,他轻吁一口气,缓缓站起来,面对着常凡道:“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常凡瞬时变了脸色,他抓着钥匙的手微微颤抖,脸上变化莫名,似笑非笑,“荣哥,你,你说什么啊?”
一声深而轻的叹息幽幽地传来,荣思城垂眸,嘴角苦笑,许久,他抬起双眸,眉目间已多了几分隔阂,“凡凡,你用心良苦了,其实,只要你能对我说实话,哪怕一句,我都会原谅你,可你…….你还是没有。”
常凡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股刺骨的寒气从脚踝一直窜到头顶,他握紧了手里的钥匙,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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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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