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也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来,问道:“我让你买的药材都买到了吗?”
秦锋就将情况大致说了下,最后凝重道:“我怀疑这件事背后的主使者不但是贪财,他还想利用这件事对我父亲不利,你想,一旦我在这里激起民变,我就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调回京城还要挨罚,我父亲也难免背一个‘教子无方’的名声,都不用那幕后主使者出面,他只要向言官们漏漏口风,那些自诩正义的书呆子自然就会迎头而上的,到时候舆情汹涌,只怕皇兄也要为难。”
“嗯,这事儿倒不可不防。”洛槿初点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做?既然知道了对方的险恶用心,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若是没有你和先生研究出的时疫方子,我即使明了了对方的意图,恐怕还真得要束手待毙。”说到这官场倾轧权谋,秦锋也不由得来了兴致,就要坐起身,却被洛槿初按下去,听她嗔道:“还捂着眼睛呢,你起来做什么?躺着难道不能说话?”
秦锋叹气道“虽然捂着眼睛舒服,只是却看不到你的模样……”不等说完,便听洛槿初哼了一声道:“你可是连我的声音也不想听到了?”
“姑娘莫恼。”
秦锋连忙嘻嘻一笑,听声辩位,一把就抓住了洛槿初的袖子,心想真奇怪,到了这里后,六姑娘对我比在京城时好多了,莫非真是江南灵秀之地,受那些才子佳人故事的影响,让小妮子也对我存了一丝情愫?唔,这倒是好事儿。
想到这里,只觉着一颗心似乎都飘荡开来,他连忙抑制了兴奋心情,咳了一声正色道:“若是没有你的时疫方子,只要再过几天,大部分百姓恐怕就会被救命斋那贵比黄金的药方给拖得倾家荡产。到那时,或许都不用有心人挑拨,只要说一句,官府坐看奸商坑人,不作为,定是收了好处。这一句话大概便能激起百姓愤怒了。”
“唔,确实如此,那你现在出手呢?是不是就可以提前将这个隐患掐灭?”
听了洛槿初的话,秦锋摇头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若是我现在出手,救命斋便索性不做药了,只说成本都回不来,这是官府逼着他们没活路,到那时,有心人一挑拨,百姓也会觉得官府过分,就如同你说的,民意太容易被绑架了,到那时,但凡用心煽动一下,结果不问可知。”
“照你这么说,若是我和师父没做出时疫方子,你还真就要坐以待毙了。”洛槿初叹一口气,摇头道:“从古至今,就这些小人最该死,让他们兴国安邦不行,但要是让他们拖拖后腿害害人,那简直是一山还有一山高,真是太气人了。”
“嗯,不过如今方子既然出来了,就不用很担心。”秦锋笑着说了一句,忽然伸出手来:“劳驾,递杯水过来成不?”
“你还有功劳了是吧?”洛槿初明知这厮是故意的,却还是将水递了过去,这边咬牙瞪眼表达愤愤之情,忽然想起对方眼睛上蒙着方巾,根本看不见,自己这不是浪费表情吗?
秦锋将那杯水一饮而尽。一边思索道:“现在的问题是,那些药材要抑制住全苏州城的疫病根本不够,但是药铺又联起手来,我们要去哪里进药材呢?我想找出幕后那个黑手,所以这事儿必然不能声张,免得那只手见势不妙就缩了回去。”
洛槿初也蹙眉细思起来,这件事初想简单,然而因为秦锋要找幕后黑手,就有些困难了。
正沉思着,便听秦锋喃喃道:“可惜我在苏州人生地不熟,几个之前认识的朋友也都因为这瘟疫避到了别地,不然或许还可以寻他们帮帮忙。”
正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洛槿初一听这话,脑子里不由得火花一闪,连忙道:“我知道你想找什么人,恰好有个人选,有一个叫做金湛的人你知不知道?”
“金湛?你怎么会知道他?”秦锋稍微抬了抬身子,将头扭过来:“呵呵,你真的是刚进苏州城么?倒是连城里的名人都知道了。只是那家伙不行,太桀骜不驯,又我行我素,亦正亦邪的一个人,让他做别的,若是有利益驱使还可,但若是做这等事,又没什么利益许他,万万不可能。”
“不试试怎么知道?”洛槿初回想着当时金湛和曹子秋以及那个连球子的对话,越想越觉得那霸道青年是个合适人选。
“关键是这事儿太过重大,我不太能信得过这种人。”秦锋摇摇头:“一旦泄露出去,事情不成反在其次,只怕反而会让那幕后黑手抓住可趁之机,不行不行……”
“那个金湛就算不是什么为国为民的侠义之人,但他有个爱人,叫做曹子秋的,叫我看,那倒是个忠厚善良的君子,若是能说服曹子秋,或许能制衡一下那金湛呢。”
洛槿初将自己之前看到的金湛和曹子秋的经过说了一遍,就听秦锋疑惑道:“是么?这个曹子秋对金湛的影响这么大?也罢,我让人打听打听,若果真如你所说,或可一试。”
两人便在这里说着话,转眼间那方巾在秦锋眼上敷了三五回,只让他觉得十分舒服,眼睛也没有了之前的干燥疼痛。因便取下来,笑道:“这水给我留着明天用,这会儿却是要出去办事了,也就是现在,若是前两天,想和你说这么几句话都万万不能,千头万绪的,乱的就别提了。”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路六儿的声音在外面道:“六姑娘,救命斋的时疫药买回来了,是不是现在就送去您房里?”
“嗯,送过去吧,香草在那边呢。”洛槿初站起身,掀帘子走出去,看着路六儿手上拎着的几包药,摇头笑道:“买一份就是了,你竟买了五份,知道你主子有钱,也不是这么个浪费法儿。”
“没办法,人家就是这么卖的,不许分开买,要买必须一次五份。”路六儿苦着脸道:“听说是从前天开始改的规矩,幸亏奴才派去的人带足了钱,不然的话还真不能这么快就买回来。”
“从前天开始改了规矩?”洛槿初和秦锋对望一眼,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救命斋发什么失心疯呢?他们那个东家叫连秋梓,老百姓都叫连球子,取笑他身材矮胖,如今看来,脑子也不清楚,哪有这么宰人的……”路六儿唠唠叨叨的抱怨,却听秦锋道:“行了,赶紧将药送去六姑娘房里吧,啰嗦什么?”
路六儿笑道:“是,奴才这就去。”说完一溜烟儿去了,洛槿初身子倚在门上思索了半天,方摇头苦笑道:“我真不知这救命斋在搞什么鬼了,无妨,等我看看他那些药材再说。是了,金湛的事情,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嗯,我知道了。”秦锋点点头,不妨路六儿送了药回来,便听见这句话,不由得好奇道:“金湛?可是那位苏州三富金公子?他怎么了?”
“你小子哪儿来的这些外路精神?正经忙你的去吧。”秦锋笑骂了一句,却听路六儿笑道:“爷,不是小的外路精神,是刚刚听买药的张三哥回来说,救命斋门口好热闹,打起来了呢,金湛公子带着十几个护院堵住了大门口,说除非连球子不出来,出来就要他满地找牙。”
“到底怎么回事儿?”这一下秦锋也来了兴趣,原本他对洛槿初的提议并不是很在意,但如果金湛真的和连秋梓对上了,那这个人选倒的确是可以好好考虑用一下的。
“具体小的也不清楚,听张三哥说是为了金湛公子那个男宠,叫什么曹什么的……”路六儿挠挠头,憨笑道:“所以奴才走到这儿,听见姑娘说起金公子,就多嘴问了一句。”
“为了曹子秋?”洛槿初也瞪大眼睛,而秦锋已经吩咐路六儿去叫张三过来了,听见洛槿初的话,他便扭头笑道:“你真真就是我的福星,别说,因为这事儿,这金湛可能还真是一个好人选了。”
不一会儿,张三匆匆过来,隔着十几步远就行了礼,秦锋也不等他说话,开门见山问道:“听说那救命斋的连球子和金湛打起来了,为了曹子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细细说出来。”
张三连忙笑道:“大人这事儿问小的就对了,别人还真未必清楚,恰好金公子家人中有一个护院就是小人的街坊,这才知道原委。原来是那曹公子也染了时疫,所以金公子派人去买药,谁知那救命斋的伙计认出那是金家的管家,告诉了连东家,连东家也不知和金家结了什么仇,偏偏不卖,金公子一时气不忿,又担心曹公子,就打上门去了。”
“这怎么会?上午的时候儿我明明还看到金公子和曹公子一起乘马车从救命斋那里经过,不到半天时间,就染了时疫?也没这么快的啊。”洛槿初好奇问道,却听张三笑道:“这个小的就不知了,不过我那街坊就是这么说的,想来不会假。”
秦锋点点头道:“行了,你去吧。”说完转向洛槿初:“这件事你怎么看?”
“无妨,让师父出马去探一探情况就是。”洛槿初早已想好了对策,因又和秦锋商议了一下,两人觉着可行,便分头离开各自行事。
一直到夕阳西下,柳先生才从金家回来,见众人都在等自己,他也顾不上劳乏,便先坐下来道:“没错,曹公子的症状,很明显就是染了时疫,不过好在还是初期,只要及时对症治疗,对身体当没有什么危害。”
他说完看到洛槿初疑惑地目光,便笑道:“妞妞不必怀疑,上午咱们遇见他时,确实没事儿,谁知道中午回去用了饭就吐了,想来也就是这一两天,不知道他哪里不小心染上了。”
“原来如此。”洛槿初点点头,看向秦锋道:“你的意思是?”
“嗯,我让人去打听了一下,这个金湛对曹子秋倒的确是一往情深,我已经安排人送请帖了,明日请那金湛过府一谈。
洛槿初心知这就是秦锋要用对方了,想到自己能帮上这样的忙,她心里竟然觉着很高兴。而六姑娘完全没有觉得这有任何不妥。
所以说,感情这种东西,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当它扎根在你心里的时候,无论你多么警惕,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彻底放松了戒备,就好像现在心满意足准备吃晚饭的洛槿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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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湛是真的急疯了,他现在眼里心里只有曹子秋的安危生死,秦锋这个堂堂钦差给他的请帖被他随意丢弃在书桌上,连封口都没打开。直到等了一上午也没看见他人影的秦锋不得已只好派人上门相请时,才发现他已经纠结了几十个护院,要去救命斋抢药。
幸亏过来的是路六儿这个家伙,见此情景便流了几滴冷汗,连忙拦住了,无奈红了眼睛的金湛已经根本听不进去人话了,见路六儿纠缠不清,这向来嚣张跋扈的大少爷竟根本不管他是钦差的人,就要命人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