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恐慌袭遍了沈若晨的全身,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失常的慕梓悦,那个自恋自傲的慕梓悦,身陷囹圄却依然潇洒自如的慕梓悦,怎么忽然成了这幅模样?
他急急地跨入牢中,伸手扶住了她,颤声道:“梓悦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只见慕梓悦的口中骤然喷出一口鲜血,溅得沈若晨的白袍上触目惊心。
“人人皆叛我,生又何欢,死又何惧?若晨啊若晨,我宁愿当初没有在木齐山下,对你惊鸿一瞥!”
“夏亦轩……你在何处……你看了我的信没有?你是不是不肯原谅我?还是你也背叛了我……为何你的禁卫军来了你却不见踪影……是无颜见我吗……”
“生亦是死,死即是生,但愿来生,我能往来无牵挂,自在游人间。”
……
慕梓悦喃喃自语着,整个人软倒在地上,双眼渐渐茫然,鲜血不断地从她口中涌出,任凭沈若晨用手去堵也无济于事。
“沈大人,快!快去请御医!我守着,你快去请御医!”那侍卫长哆嗦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满眼的鲜血染红了沈若晨的双眼,抑制不住的恐慌袭遍全身,他几欲晕去,却又强撑着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差点被地上的东西绊了一跤。他回头看了一眼慕梓悦,只见昏暗的油灯下,慕梓悦瘦弱的身体裹在锦袍之中,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不见。
“梓悦你撑住,等我回来!”他嘶声叫道,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缚虎牢。
夏亦轩在西齐镇已经等了将近两天。
丰盛的午膳摆满了桌面,都是他记忆中慕梓悦爱吃的东西。他曾经明里暗里观察过很多次,他喜欢看她享受美食时微眯的双眸,更喜欢看到她口是心非,捧高自己贬低他人的傲慢神情。
低眉抬头间,他仿佛都能听到慕梓悦临别前那情意绵绵的低语,让他的心中涨满了喜悦。
“亦轩兄,以前都是我错怪你了。”
“不知亦轩兄有没有兴趣陪我共游?我……我有好些话想和你说……”
“六月二十五,我们在木齐山下,不见不散。”
她会和他说什么?她也喜欢上他了吗?夏亦轩满心都是这两个问题,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昨天一早,他便把木齐山的南北两侧都跑了个遍,哪里有清泉,哪里有云海,哪里有竹涛,他都已经亲自看过;卫国公在竹海边上的一栋别院被他死皮赖脸地借来了,据说是江湖中高人所造,有着江南园林的浪漫风情,慕梓悦向来喜欢风雅,一定会喜欢。
四个贴身暗卫刀、枪、剑、戢挖空心思,想了许多据说挺招江湖儿女喜欢的招数:什么在竹林中安装了些吊床、什么游山的途中偶遇绵绵细雨、什么在竹海中安排一些小动物……
只是左等右等,这场期待已久的约会,主角没有到场,却只来了一个配角慕十八。
满桌的精美佳肴已经渐渐冷去,夏亦轩的心也渐渐沉了下来,监斩定在二十六日的午时三刻,而现在,已经是二十七日的申末!有什么理由,慕梓悦会迟到这么整整一天?除非……她是故意骗他!
慕十八正坐在一旁悠闲地吃着花生米,那花生米在他手上翻飞,他一扔、一张口,玩得不亦乐乎。
夏亦轩倏地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去,慕十八一眼便看到了,飞快地拦在他面前,笑嘻嘻地说:“瑞王爷,你这是要去哪里?”
“回城,你闪开。”夏亦轩只觉得心口突然狂跳了起来,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声音在警告着他。
“别啊,我家王爷一定已经在路上了,你这一回城,不就刚好和他错开吗?”慕十八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