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地方遇上顾澄晖,苏沐有点儿意外。
似乎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顾澄晖也转头看向这边,苏沐却下意识的转过身,低着头。
她蜷起手指,紧紧捏着拳头。
廖正阳一向粗枝大叶,并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异常,只又催促了陆肖几句,便拉着顾澄晖上楼了。
陆肖有些尴尬,他怎么也没想到,五年没见的两个人,顾澄晖刚刚下飞机,就在这里碰上了。
真是孽缘啊,想到这里,陆肖又在心里呸了自己一口,瞧他说的什么话,什么孽缘不孽缘的。苏沐姐,那就是小晖哥心头的一根刺,早就把心窝子戳的千疮百孔了。
“苏……苏沐姐啊,真是好久不见了。”一贯在美女面前尽是甜言蜜语的陆肖,这会儿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那个……我还得招呼人去,改天……改天我做东,请你和童晓吃饭。”
说完,陆肖也顾不得等苏沐回答,转身便跑开了。
童晓看着低着头的苏沐,伸手拍拍她紧紧捏着的拳头:“沐沐,新做的指甲,咱可别捏坏咯。”
——
陆肖真的是一口气跑上了二楼。推门进了雅间,一桌六个人,全是清一色的大老爷们。
知道顾澄晖今天要回来,云城的一帮发小早早的便在这里定了位置,给他接风洗尘。虽然从s市到云城只有两个小时的飞机,可顾澄晖上一次回来还是在三年前。
“澄晖,这次回来可要多待些日子,哥几个晚上组了局,这几年你欠下的酒,可都得补回来。”正开口说话的是孟寒淞,孟家少爷,是云城贵人圈子里有名的公子哥儿。
孟家是书香门第,但孟公子偏偏剑走偏锋,早早就投身了商海,云城半数的夜场都在孟寒淞的名下,知些根底的人会识相的喊他一声“孟少”。
“得了吧,寒淞,澄晖刚回来,连家都还没回就被你喊来了。今儿晚上怎么也得先给老爷子报个到。”郑易一天都在郊县办案子,也是才回局里换了身衣服就忙着赶过来了。
郑易口中的老爷子,说的是顾澄晖的爷爷,那是真正在战乱年代,为家国天下扛过枪、流过血、拼过命的的老革命。
一提起顾老爷子,廖正阳更是来了精神。
虽是傅家的孩子,廖正阳却十分崇拜顾老爷子。打小就成日里泡在沈、顾两家,气得他外公一边嗒嗒的敲着龙头拐杖,一边瞪着眼睛大骂:外甥是狗,吃了就走!
大约是平日里在武馆同一帮大老爷们待久了,廖正阳这个人心思简单,有些粗线条。
这儿会听郑易提到顾家老爷子,他也随口道:“澄晖,上回我听我们家老头儿说,老爷子又和他念叨起你,骂你是个不肖子孙,辛辛苦苦把你培养大,转头就投靠了资本家。”
廖正阳这话一出口,桌上的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别人不知道,他们几个可是最清楚不过,当初各项全优的顾澄晖怎么就脱下了一身海军军装,做起了商人。
“老爷子那是嫉妒了。”带着无框眼镜的男人慢条斯理的开了口,陆驿城打破沉寂:“澄晖现在手上管着几百亿的项目,我估摸着再过几年,安老爷子都要退位让贤了。”
陆驿城是陆肖的堂兄,家族在南方的生意做得很大。他自幼自幼长在云城,如今是标准的科技新贵。
沈越虽是个武夫,心思却比廖正阳细腻,他附和着陆驿城的话:“就是,咱们先走一个,欢迎顾小少爷回家。”
廖正阳点点头,不懂他们这些人的弯弯绕,拍拍顾澄晖的肩膀:“来,澄晖,不管怎么说,你回来了,哥几个先敬你一个。”
一直是席间焦点的顾澄晖却始终噙着笑,一言不发。中间隔着陆驿城,陆肖如坐针毡,也不知道刚才小晖哥看到苏沐没有……
终于,沉默的男人笑意舒展,端起酒杯,声线清冽低沉:“我先干为敬。”
这些男人几乎是在起长大的,自小就在一起犯混。这会儿虽然一个个都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但自小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却越发浓厚起来。
一杯酒下肚,仿佛往昔那些张扬的岁月又回来了。
——
这边,苏沐和童晓点了一桌子的菜。
“来来来,童爷今天请客,你只管吃。”童晓挑起一筷子鲑鱼放在苏沐碗里:“什么好吃吃什么,什么贵点什么。”
“真的?”苏沐下意识抬头。
童晓筷子一搁,收起笑脸,冲服务员招手。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服务员端着标准的职业微笑,礼貌询问。
“加菜。”童晓抿着唇,说得一本正经。那口气,仿佛加的不是菜,而是我打算再买你一栋楼。
苏沐也不客气,从善如流的接过菜单,然后指着上面的一道例汤,笑盈盈地对点单的美女服务员说:“再加两个这个。”
童晓往菜单上一瞟,289/例。艹,这个黑心的女人!
苏沐不但加了汤,还点了酒。
片刻,服务员拿上两瓶啤酒。
苏沐递给童晓一支,自己拿过一支,把瓶盖在桌边上一磕,瓶盖“噗”的一声便开了:“来,晓晓,我敬你。”
童晓挑着眉看她:“你这是承认自己怂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苏沐却听得很明白。她现在也很唾弃自己,太特么没出息了。
一个字,怂。
“是啊,真没出息,借酒消愁居然买的还是啤酒。”童晓有些嫌弃的看着手里的绿色玻璃瓶:“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来点儿二锅头什么的吗?”
苏沐抬眼:“我为什么要借酒消愁?”
童晓不说话,吊着眼角,似乎在问:那你告诉我,你这是在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