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把他放在哪?韩鄀元估计活不下去了,没有躯壳他也会死。”在决出胜负的同时,他们就决定消灭所有人,所以任何通关条件都是假的,npc会杀光玩家。有些人有点能耐,大概能僵持几天,但他们不会活得更久。这里面,包括刘林东和韩鄀元,注定要死。
加纳看着手里的光球,这一团半透明的气体曾经多么美,在他的身下显得那么乖巧、诱人。而现在,和至高无上的王权相比,这点诱惑却显得多么的渺小和微不足道。他以为自己会心痛,惋惜,割舍不下,但当他将梵歌的束缚解开,看到泪流满面的恋人,竟然没有任何感觉。不在乎他的生死,不怜悯他的痛苦,他的一切都和自己没关系了……
“梵歌,我答应父神不杀你,但你现在没办法生活在外界,去噩梦空间还是回父神替你造的仙境,你自己选。”说完这句话,加纳觉得自己太仁慈了。
成王败寇,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他不但放过失败的君主,还饶了他的男宠,连最仁慈的君主都不一定做得到这一步。
“我哪也不去。”梵歌愣愣地站在原地,他的灵体承受不住压力,开始出现裂痕。那些四散的裂缝中冒出白烟,身体像要破碎般瓦解。加纳看着他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只说:“再不进空间,你会死。”
“那就让我死吧,这不是你们所有人都希望的吗?”大殿内,一张张冷漠的面孔让人心寒。
梵歌低头,看着开始虚化的双手,苦笑:“我活着只会拖累他。我以为我是最阴险狠毒的那个,没想到你才是。加纳,我现在才想明白,这么多年来你根本没爱过我,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骗局。你利用我的蛮横和复仇心,让我挑起争端……哈哈,我真蠢,竟然被你利用了,这招借刀杀人真是好得很呐,不过也让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更看清了,那个人有多爱我。我这一生,从未听过他的话,因为我总认为他把我当成母亲的代替品,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这么重要……所以……我要纯粹一回,我要为真正爱我,我也爱着的人去死……”
他的身体开始燃烧,像一团跳跃的火焰,在大殿中央痛苦地扭曲。
加纳知道,如果自己有所行动,可以救他,但他没有。直到梵歌烧成一堆灰灰白色的余烬,他才走下神座,轻轻碰了碰那堆东西。他的指尖触碰到还滚烫的十分不稳定的物质,然后那些东西就灰飞烟灭了。过了很久,他还在看着空气中散布的尘埃,然后给阿兰图灵制造一个难题:“把这些收集起来,找个地方埋了。”
“好,但是父神怎么办。”阿兰图灵很清楚梵歌为什么义无反顾地自杀,因为只有他死了,灾难之神才能无牵无挂地夺回自己的王位,甚至因为这份仇恨变本加厉地讨回一切:“我可不想三十年后被他打得神魂俱灭。”
“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觉得我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吗?”加纳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里面有些黑黑的东西,这就是他的爱人啊,真可笑,那么爱美的人,竟然允许自己死得如此狼狈。该心痛吗?或者应该,但上位者不需要怜悯,不应该有多余的感情,当他们付出真心时,就也就该死的时候。他不允许自己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所以不再思考关于梵歌的任何事,而是说:“你去处理噩梦空间里的玩家,做得干净点,我嘛,去解决父神的转世。”
“真狠。”加纳一走,人群中传出窸窸窣窣的讨论声,阿兰图灵看了他们一眼,内心独白是——你们说得没错。
即使心怀同情,他也不敢违抗加纳的命令,不敢推翻万年前就开始筹备的计划。比起兵变,这种程度的篡位算得上非常和平了,虽然牺牲是必须的。怀着现在这种结局少死了不知道多少人的侥幸心态,几分钟后,阿兰图灵开始屠杀剩余玩家。
当最后一点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上,噩梦空间中漫长的黑夜来临了……
对神的纷争一无所知,刘林东只是机械地举着火把,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选了一棵开满白花的鸽子树,把为了救小元档下致命一击的英宁埋在那里。没有墓碑,孤零零的土丘上插着主人的剑,男人久久站在墓前,为这位朋友的离去悲痛万分。
几小时前,穿越之神小队还有十几米队员,而现在,只剩他和韩鄀元孤军奋战。
然而小元的情况越来越差,断肢的截面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开始化脓并发出恶臭。他几乎整天都处在昏迷中,只有极少数时间能清醒。高烧让他说了许多胡话,喊得最多的是绝对迷人的名字。
此刻的刘林东已经不奢求任何事了,不敢祈求他的宽恕和原谅,不去幻想两人重新开始,只要韩鄀元能活着,哪怕他最终选择别人,他也愿意祝福。
可是,现实残酷。
玩家名单上的活人越来越少,清扫机器人出现在第一个关卡,开始屠杀毫无还手之力的玩家。刘林东终于想明白了,所谓游戏规则,从来都不是为他们制定的,人类不过是神手中的一颗棋子,用得好,可以过阵杀敌,用得不好,弃了就是了。
“呵呵。”男人冷笑,出森林是死,留在这里也是死,干脆找了个风景还算优美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想和小元说说话,即使他听不见也不要紧:“小元,我好喜欢你,比你想的更喜欢。”
他不断重复地告白,说内心最柔软的话语。
系统一直在报告清扫机器人的进度,很快到了最后一关,离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半小时后,那玩意已经进入红色报警范围,游戏管理器一直发出刺耳的警告声,刘林东笑着将吵闹的小东西摔得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