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鬼魂三个月以来,夏之衍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力与绝望。
他费劲地弯下僵硬的腰,用一种怪异的姿势将自己的脸贴在薛疏冰冷的手指上,小声道:“我现在让你摸一下脸,你快醒过来。”
没有醒。
也没有跳起来用那种欣喜若狂的眼神看着他。
夏之衍坐到地上,茫然地抱着脑袋,不知道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六个月前,夏之衍还没有死。
他是个十八线小明星,虽不至于大红大紫,却也衣食无忧,经纪人好不容易给他拿到了一纸重要合约,他还在心底里期盼着自己即将咸鱼翻身,但没想到,要往上爬那么难,被一个浪头掀翻下去,却那么简单。
被恶意合成照片、沾染桃色绯闻,紧接着圈内人爆料、恶意诽谤,紧紧是一夜之间,他就被推上了非议与舆论的风口浪尖,承受所有扑面而来的恶毒谩骂。公司迅速放弃了他,夏之衍向来知道在娱乐圈里混犹如在风雨中飘摇浮沉,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而打击他事业的罪魁祸首,说出来荒谬至极,根本无法启齿。
他在圈子里混久了,也听过不少金主包养小明星的事情,男男女女都有,但从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长相十分俊朗,却并非散发骚气的小零一类。他不知道薛疏是何时何地看上了他,用这种手段毁掉他的名声,折磨他的傲气,逼他就范。
毁了他的事业后,薛疏囚禁了他整整三个月。
他本来以为,薛疏绑了他,无非想一场欢爱。
但是他想错了,整整三个月,薛疏没有碰过他一次。而只是每天坐在一边,用炙热而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还时不时脸红。
夏之衍只觉得毛骨悚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招惹了这么个神经病。
而这个神经病的目的,居然不是上床。
他自暴自弃地主动爬薛疏的床时,薛疏除了俊脸烫红之外,还大发雷霆,十分生气,生气的后果就是更加限制他的自由。
夏之衍被绑在床上,由薛疏亲自喂饭喂水。有一次薛疏有事出去,夏之衍让他的一个下属替自己倒一杯水,两个人仅仅是有一点肢体接触,薛疏撞见后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可怕。
这之后,夏之衍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年轻的下属。
甚至于,夏之衍上厕所双手双脚也是被绑住的,薛疏抱他进厕所,替他拉开裤子拉链,替他洗澡,替他刷牙擦脸。
而做这一切的时候,薛疏眼睛亮得吓人,嘴角甚至微微翘起。
他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被囚禁的三个月里,夏之衍刚开始愤怒、谩骂、挣扎、怒吼,到了后来逐渐沉默、崩溃、绝望。也终于弄清楚这个神经病的目的,居然是希望他喜欢上他。可怎么可能,他对薛疏,除了厌恶,就是深刻的恐惧。
——至少是那个时候。
……
夏之衍怔怔地盯着医生给薛疏盖上白布,薛疏脸上血污已经被擦干净了,露出干净的脖颈来,右侧还有一处浅浅伤疤,十分熟悉。
是那个晚上,他划开了薛疏的脖颈,才好不容易逃了出去。
他不敢相信自己终于获得了自由,发了疯似的在路上狂奔一阵子后,才想起来接下来该怎么办。他的亲人几年前都不在了,身边无人可求助,他那时混乱的情绪像暴风骤雨一样搅弄在脑子里,令神经都快要崩溃了。第一反应自然是找十几年的好朋友,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