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倦的队伍,在沉默中,顺着一条小溪涉水前行。
小溪从山谷之间蜿蜒而下,四周陡峭的山脉上,茂密的枝叶横着生长出来,将谷顶天空挤得只剩下了一条线。
溪水在巨大的机械腿的踩踏下,溅起细碎的水花。河底的卵石泥沙,被翻腾起来,等机甲队伍过去好长时间,才又重新沉寂。黎明的阳光,已经自重重远山起伏的曲线之上,投了出来,一片片地洒着,给山地抹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
清晨的薄雾,被光线一照,就是一团团裹着青山的白。
耳边传来了小屁孩的警告声。队伍,迅速分散到小溪两岸的树林中,悬崖下。
两分钟后,两架杰彭战机,自头顶呼啸而过。又过了三分钟,另一个方向飞来的三架战机也气势汹汹地飞了过去。
山谷里,一片寂静。只有小溪的流水声和林子里不时传来的鸟叫声。
胖子打开座舱,深深地吸了一口谷底水岸边潮湿而又清新地空气。
微凉的风,终究无法赶走如同潮水般袭来的疲倦。他在这如诗如画一般的美景中骂骂咧咧地顺着已经被露水爬满了的机甲外壳滑到地面上,一屁股坐倒在地。
“休息二十分钟。”
随着胖子的命令,一辆辆机甲的座舱盖开启,早已经疲惫得不诚仁形的战士们,爬出机甲,只来得及选上一个稍微平坦点的地方一躺,就再也动弹不得。
两百多名战士,无论是匪军士兵,死里逃生的战俘还是阵地上的步兵,都是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这在平曰里,或许算不上什么。可是,一夜之间运动五百公里,以一个连的兵力接连歼灭三个杰彭装甲营,这样的战斗强度,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胖子躺在湿滑的草地上,疲倦得要命,却怎么也睡不着。转头看去,不禁失笑。一群查克纳兵中间夹杂着二十来个杰彭兵,其乐融融。
周围的查克纳战士,都换回了他们自己作战服,只有他和一帮匪兵,还穿着杰彭人的作战服。
人在机甲里,穿什么都无所谓,查克纳战士们换回去,是因为终究要回到自己的队伍中间,怕一群穿着杰彭制服驾驶杰彭机甲的家伙猛然出现引起误会。
可一帮匪兵,被击落的时候都穿着匪军制服,那种用于曰常和舰艇内的制服,和现代陆军防寒,防辐射,耐磨,隐身的作战服完全不同。自然也就不用换了。杰彭制服虽然灰不溜秋的不好看,不过穿着总比一身破布条舒服。
一分钟不到,四周已经能听到阵阵鼾声。
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却又无比清醒亢奋。胖子郁闷地靠在一棵大树上,点着了一支烟。
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敌人172师三团驻扎在415高地下的基地,还有不到三十公里,期间,还隔着一座临时战俘营。
战俘营的位置,关押的战俘数量,驻守的兵力,屁屁在一个小时之前已经摸得清清楚楚。不过,杰彭人知道他们的三个装甲营全军覆没之后,几路大军倾巢而出,四处搜索。将整个杰彭控制区弄得鸡飞狗跳,风声鹤唳。
队伍在伏击了敌人的172师2团1营之后,这一路过来,就只是逃亡。也不知道遇见了多少杰彭侦察小队,多少战机,多少路障检查点。
如果不是小屁孩发狠,压榨出了电子机甲的每一丝力量,如果不是自己天生有几分嗅觉,如果不是以前在勒雷卫国战争里,在【漫天战火】网络里,练就的一身偷鸡摸狗隐匿行踪的本事,恐怕早就被杰彭人抓住了。
折了根树枝,在地上划了个两个圈,胖子盯着泥土发呆。
这三次攻击,顺利的惊人。所有的作战方案,推演作业,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前一段时间,每天高达数百次的推演对抗,已经显现出了效果。而在战斗指挥方面,他也不再是那个连基本军事教科书都没有看过的菜鸟。
玛格丽特,方香,乃至契科夫,卡尔,都是正规军事学院毕业。前两者,更是天资纵横。一个是萨勒加名将托尔斯泰的学生,另一个,则是被一代军神黑斯廷斯带在身边,培养了二十年,十八岁就已经在幕后指挥过大型战役的军事天才。
在那一段时间中,他几乎将全部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习军事理论,分析战例和推演对抗上面。
战舰在玛尔斯自由航道飞行的时候,他在学习,到了长弓星系,他也学习。和拉塞尔会师之前,他抓人对抗,会师之后,他抓更多的人进行推演对抗。就连拉塞尔也没逃过去。有时候,一天忙碌下来,只睡上两三个小时就又爬起来学。
胖子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身旁的人也知道。无论他怎么折腾,其他人都只是远远地关注着,看着,从来不会干扰他。
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胖子的身上,背负着一个词,叫责任!
是男人,都会背负责任,只不过,这可怜的胖子背得特别多特别重而已。那是对勒雷联邦的,对玛尔斯自由世界的,对萨勒加的……
如果说,以前的胖子在加里帕兰军事实验室里,拼命学习机甲知识,学习各种千奇百怪的技巧,并自虐一般地在重力室里练习格斗和机甲艹控,是为了自己能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的话。那么,现在他,是为了整个匪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