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二十、至親之死(2 / 2)

以往盈滿了溺愛的弧度,卻摻了一點苦澀。

「愛是本能。」

他只簡短回答了這樣一句話。

他很反常,沒有追加解釋,也沒有轉移話題,只是這樣短短的一句,然後他們又陷入良久的沉默。亞萊蒂反覆思考威斯林格的答案,腦海中卻又響起喬托的聲音。那是第一次有人告訴她愛的定義,而他說的每一句話,都狠狠敲擊了她的內心。

「喬托說,愛是在一個人的時候……突然沒理由地想要見另一個人。」她低頭看著手中的空杯,玻璃映出她紅腫的眼眶,「我……常常想要見喬托,有時候也會想見威叔。」

「呵呵,所以妳是說……」

「——我是不是……也愛著威叔呢?」

威斯林格愣愣地睜大了眼。

愛,這是不曾出現在亞萊蒂·艾凡西斯認知中的詞彙,這種事在他看到她的第一眼時就已經知道了才對,但是,此刻的亞萊蒂卻說出了超乎他想像的話語。

「妳說什麼……?」威斯林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妳剛剛是說妳愛威叔嗎?」

「我是說……對,如果喬托的定義正確的話。」亞萊蒂垂下眼簾。

「不不不不不……!等等!」威斯林格雙手抓住她的肩膀,他看起來似乎很興奮,卻又同時有著一絲不知所措,眉頭緊蹙,嘴角似笑非笑的模樣,「這個……小亞……!其實……」

轟隆!

巨大的爆炸聲突然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威斯林格立刻像是被電到似的從沙發床上跳起來,衝出實驗室,探頭在走廊上張望了一會兒,又匆匆跑回來,抓起擱在辦公椅上的白大褂。

「是第一研究室!不知道是什麼爆炸!」他急促地說,「跟我一起走,小亞,要是公司突然塌了,待在這裡我可沒法保護妳!」

「為什麼會突然爆炸?」

「不知道,待在威叔身邊就是。」

亞萊蒂並沒有一點求生意志,尤其是喬托已經把她甩了的現在,如果情況允許,她只想閉上眼睛等著天花板掉下來,但尋死的慾望卻也沒有強烈到令她甩開威斯林格的手。他被那隻強壯的手臂拉扯著離開了沙發床,在黑暗中摸索著前進。

遠處還傳來碰碰碰的聲音,有時像碎裂聲,有時又像重物撞在一起,地板沒再震了,火災警報也沒有響起,她被威斯林格拉著拐過轉角,那聲疑似爆破的震動似乎沒有對第一研究室固若金湯的大門造成一點損害。

「搞什麼……員工應該都下班了吧?」

威斯林格一面喃喃自語,一面用臉部識別獲取了開門權限。他退後一步,金屬製的大門往兩側緩緩敞開,但門這一開,眼前的景象令兩人都愣住了。

幽微的藍光籠罩著整個空間,屏蔽著魔皇磐石的白牆整面被炸掉,而原本該擺滿各式大型檢測儀器的研究室中央變得空蕩蕩的,重要儀器就像垃圾一樣被堆在角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床,床邊,喬托·迪歐被反綁在椅子上,雙眼蒙著黑色布條,看起來是昏了過去。

「小弟?」

「喬托!」

威斯林格還來不及反應,亞萊蒂已經奔進研究室,她喘著氣在少年的面前蹲下,想要為他鬆綁,伸出的手卻頓住了,她楞著,看見自己的手在顫抖。

她不想揭下那條遮眼布,她——竟然會害怕與喬托·迪歐四目相對。

「怎麼了?小亞!為什麼小弟會在這裡?」威斯林格匆匆趕來,「總之先替他鬆綁!」

碰!

巨響從身後傳來,威斯林格嚇了一跳,他們兩人不約而同回頭,大門已經以異常的速度重重闔上,接著,磐石前方的空間亮起了燈。

薇塔·維爾連斯站在光源的中心,向他們微笑。

「呃、糟……!」威斯林格立刻將亞萊蒂擋在身後,「小亞!快帶上小弟離開!」

「真奇怪,博士。」薇塔瞇起眼,「你不是答應過我會把亞萊蒂大人雙手奉上嗎?」

「那是為了探聽妳在搞什麼陰謀,大人說的話可不能相信!小瘋子!」從口袋抽槍,威斯林格的額角滑下一抹冷汗,「不只是小亞,竟然把小弟也扯進來,妳到底想幹嘛?」

「就算事前知道了也無力阻止,還是讓亞萊蒂大人來到我面前,所以才說你愚蠢啊……你的名字會哭泣的哦。」薇塔輕聲低笑,舉起魔杖,「別礙事,博士。」

「唔……!」深知磐石碎片的威力,威斯林格的腳步稍稍往後挪,「小亞、還沒好嗎!」

「我解不開……」亞萊蒂緊咬下唇,用力扯著纏繞得死緊的鎖鏈,「這都是金屬的。」

「該死!想得還真是周到!」他扶上額,「沒辦法了,連人帶椅拖……小心!!!」

威斯林格的話沒有說完。

強光乍閃,亞萊蒂才剛回頭,鮮血濺上了她的臉龐。她愣愣地睜圓雙眼,抬起頭,只見威斯林格猛然跪在她的前方,張開雙臂護住她的身軀,與此同時,巨大的鐵釘刺穿了他的胸口。

「威叔!」

「咳……!」

亞萊蒂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一口腥甜的鮮血染紅衣襟,威斯林格顫抖著摀上胸口,鐵釘不偏不倚直接刺穿了心臟,甚至來不及目送亞萊蒂最後一眼,他的視野就已完全暗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