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因为长得帅啊,长得不帅的统一叫爸爸。”团结义听出卫西的不赞同,心说富家子弟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叹气道,“唉,这年头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哪样不需要钱,您想壮大门派不也要钱吗?普通人没钱可不就寸步难行。”
卫西在山里呆了那么多年,虽然总看卫得道扒拉那些存来重建门派的银两大洋,但对金钱说实话当真没什么概念。眼下听团结义这么一说,顿时愣住:“壮大宗门,也需要很多钱吗?我带你出去外面找个山头……”
团结义闻言茫然了一下,他转头看了眼窗外远处低矮精致的屋顶树从,心说这里是京城没错吧?山头?香山?景山?八达岭?卧槽,自己随便一认就认了个这么牛逼的师父么?
他满脸震惊之色,喃喃地看着卫西:“老公……”
卫西:“?”
团结义使劲儿摇了摇头,咽了口唾沫:“师,师父,方便透露一下吗,咱们宗门到底有多少启动资金?”
卫西心说这关钱什么事,打赢原本的山大王不就好了么?可还是看向自己躺了下山以来赚到所有钱币的竹篓,俯身数了一数:“四百。”
团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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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结义心说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他算是看懂了,自己这个师父估计是从小被家里人真空保护着长大的,吃穿不愁,半点不懂普通人的疾苦,怪不得离家出走几个月就能把自己弄成那副衣衫褴褛的样子。
而且还爱开玩笑得厉害,拿着两张支票非逗自己那是二百块钱,他团结义虽然生活底层,可平常也是看电视剧的好么。
但十来万块钱在北京也不够干什么啊。
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给这位明显没租过房子的大少爷解释清楚京城的房租均价是多少,听得卫西一愣一愣:“这么贵吗?”
”不止。“团结义心想搞门派嘛,他虽然没经验但看起来跟自主创业也差不多,在知乎搜了个合集,一样一样给对方解释,“你看,除了房租,其他乱七八糟的多着呢。登记注册,是吧?不然就是非法经营,工商局要来查的。家具工具办公设备又是一笔,装修,装修特别贵,还有人工,京城平均工资可高了,听说大学生动不动一个月就几千上万,哪怕您收徒弟不给工资,现在国家也要求交五险一金的……”
他每说一样,就仿佛一尊巨大的山峰从头顶压下,卫西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听到最后也显得很慌张,喃喃自语:“世道怎么会如此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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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承殊顶着疼得几乎裂开的脑子踏进家门,看见爱犬后阴沉的脸色才好转些许。
“麦克。”他抬手招了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麦克今天看上去精神萎靡。
卫承殊以为它是为自己昨晚没回来而生气,耐心地揉了它一圈,揉着揉着忽然发现对方脑袋旁边的毛少了一块,伸手指蹭了蹭:“这怎么秃了?”
得皮肤病了吗?
麦克一听这个问题,当即呜哩哇啦地嚷嚷起来,仿佛有着无穷的委屈想倾诉。
“二少。”周管家听到动静出来迎接,看到他后立刻快步上前,“大少回来了。”
卫承殊点了点头:“人呢?”
周管家道:“大少在楼上,要我去叫一声吗?”
卫承殊皱着眉头盯着楼梯口,半晌后烦躁地扒了扒头发,他也不知道自己急着回来到底是为什么:“用不着,给我弄点吃的,喝完酒头疼死了。”
卫家保姆在大少回来的时候消极怠工只煮了点粥,碰上二少要求,却一个个殷勤得不像话,做饭阿姨不等周管家指挥就立刻答应着冲到厨房,打开冰箱后却立马傻了:“菜呢?!”
冷鲜柜里空空荡荡,她早上采购回来的生蔬水果全部都不翼而飞,隔板上只剩一堆皱巴的塑料袋和空空荡荡的酱料瓶。她心说做不成蔬菜那就炖点鸡汤吧,可打开冷冻柜,又发现冷冻柜也空了,别说生鸡,就连冻着的金华火腿也被拆封吃了个精光。
周管家听到她的惊叫上前一看,顿时也急了:“你怎么搞的?连菜都不知道准备?”
保姆又惊又怕,口中解释:“不对啊,早上明明都还在的……”
周管家下来跟她说大少要用餐的时候她还打开冰箱看了眼,里头明明要什么有什么,当时她懒得伺候大少,食材一样没碰,只拿了个咸鸭蛋出来,不可能记错。
周管家当然不相信,训斥起她平常工作的懒散。
卫承殊知道家里没菜可做时整个人也是懵的,但他饿得厉害,这会儿叫外卖明显需要时间,无奈之下只能翻箱倒柜找出一包落灰的泡面。
宿醉回家还得喝方便面汤,卫承殊坐在被麦克挠烂的沙发上整个人都憋屈得不行,偏偏麦克今天还很不懂事,好像很饿似的,一直扒拉他面碗,被拍下爪子,就站在茶几旁边扯着嗓子跟他吵架。
他被吵得实在吃不下去,问周管家:“今天给麦克喂粮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还想坚持不给麦克加餐,毕竟这狗已经够胖了。麦克却显得非常不服,甚至大发脾气,摸都不给他摸了。
没办法,自己宠成这个样子的,打又不舍得打,卫承殊只能服软,掏出一包小饼干给它。
然而哄回自己的狗并没能让他显得高兴一点,卫承殊还是沉着脸,端了半天的面碗,却一口都吃不下。
他气得要命,却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大哥在家时他天天看到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只是生气,可大哥离家出走,他却几乎要气疯了。
他越想越气,啪的一声撂下了筷子。听到楼梯口传来的些许动静,当即怒气勃勃地站起身来,他刚想大骂你他妈还知道回来啊,一看之下,却险些呆滞。
他那个往常没有一刻不周到得体的大哥,此刻竟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形容诡异,不修边幅,甚至赤着脚,手里还拎了把榔头,走得大摇大摆,活像路是他开的。
周管家朝他问好,他只是不疼不痒地嗯了一声,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更是连眼神都没多给一个。
前路忽然被一个面色阴沉的年轻人冲上来拦住,卫西险些下意识举起榔头砸对方脑门上。
好在他一瞬间看清了对方的面相和小倒霉蛋有亲缘牵绊,这才忍下了这份冲动。但他对人类着实也没什么耐心,于是只面无表情地睥睨着对方,问:“干嘛?”
卫承殊死死地盯着自家大哥这副不像话的样子:“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卫西推开他,“让开,我还有事要做呢。”
卫承殊怔怔地被推开了,眼睁睁看着自家大哥拎着榔头错身而过,他没得到像以前一样温和的问好,自然也没能在那问好之后照旧不屑地轻哼离开。
记忆里的卫西一直是笑着的,不论微笑苦笑还是无可奈何的笑,总归都不会用现在这副不耐冷淡的样子示人。
他虽从母亲的电话里知道了对方如今有变化,甚至敢砸掉以往说话时声音都不敢抬高的父亲的电话,然而他一直以为那只是沉默中忍无可忍的短暂爆发,万万没料到这变化竟会如此的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