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背叛星际联盟?”听到这里,时灿终于明白了,原来时川霖确有叛心,而自己竟是这人安插在费里维身边的一枚棋子,难怪自己脑海根深蒂固的全是制香术,典械星失传已久的安心丸制法,想必也是时川霖亲手教授,而现在,他觉得自己没有可用的地方,就决定换成时安臣与费里维成婚,再将这枚棋子放在费里维身边。
时灿不由想起那个气姿英挺俊美的上将,无论这人是否对自己有真心,自己都不能留在他身边,只是心底暗暗可怜,再怎么倔傲不可一世的人也逃不过被人设计的命运。
“灿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背叛联盟?呵呵呵,看来你脑子确实坏了,我从小就跟你说过,费统帅的位置本就应该是我的,当年要不是我救了他一命,他早就死在飞行舰下,而这个虚伪小人事后竟将战功归于自己所有,骗取了联盟的信任,靠着这一战青云直上,可我,却只能被他使唤的团团转,四处为联盟星卖命,说好听点是开荒功臣,实际是被他放逐,当年来到典械星后,我就发过誓,终有一天,我时川霖要亲自夺回我应得的一切!”
时川霖说到这,面色阴深扭曲,花白的斑斑胡渣微然颤动,他猛地一个转身,目光直直看着时灿,“所以,你得听我的,我叫你怎么做就怎么做,记住了吗?”
时灿突然很想冷笑,这就是他的父亲,为什么他两世都没能得到一个好父亲?时灿咬着下唇,默默退后两步,看着他道:“爸,你真的要这样做?”
“对!我早就跟你说过,这是我一辈子的攻盟大计,哪怕到了花甲之年我都要去做!”时川霖缓了缓,又道:“你母亲眼睛的事,我自会安排人去看看,你放心,我不会亏待她,她到底也是时家老夫人,只要她安安稳稳地好好待着,我也会念在一场夫妻上,让她善终,你心里要记得我的话,今晚,我会特意安排安臣跟费里维接触,你少说话就行了。”
此时门外天暮已暗,黑色沉木房里,幽幽香烛光芒中,时川霖布满沟壑的苍老面容被暮色阴影所淹盖,他唇角微微透着股轻蔑讽意,在时灿看来,尤如年老的险恶猛虎般骇人。
时灿暗暗苦笑,抿了抿唇垂下眸子,道:“我明白了,父亲自己保重。”
说着,转身踏出书房,抬头时,天际最后一抹阳光已完全坠落在视野里,他微眯起眼眸望着淡色残阳,心里涌起一片凉意,以为回了家就能有安身之处,不料比将军楼更为险恶万分,费里维,不知道今晚的你可做好准备?
晚上城堡灯火通明,天空中烟花漫漫多彩,城堡中央的草地上铺满精美圆木桌椅,典械星盛产香树,城市建筑多以树质品为主,菜色的香郁与树木的清香结合在一起,参宴的人们个个喜不自禁,目光都留在主桌上那位年轻英俊的上将身上。
他身价非凡,是星际联盟中最耀眼的将门之星,能亲自来到偏暗小星系无疑是给了众人莫大的喜气,这股喜气连着身旁的时灿也变得身价不可高攀。
“没想到从前的傻子时少居然也能配给费上将,真不知道上将看上他什么?”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模样的男人漫不经心地道。
另一个女声接上去,低低地说:“哟,你没瞧见,时少这趟回来像变了个人似的,哪里像当年那样傻,看着可精明灵气了许多。”
“难道大婚后人也变聪明了?”一个年轻的男声道:“我记得时少以前好像还因为脑子不好使被典械星学院退学了呢,这桩婚事要不是时老将军,怕是促不成吧。”
“唉,可惜我当初还是想看笑话来着,没想到这傻瓜少爷竟也有聪明开窍的一天,真是奇了,该不会是被费上将调/教成才了吧?”
众人的闲语碎语陆续传进时灿耳际,他心里似乎明白了几分,其实从时老将军等人对他的态度来看,这个叫时灿的原主少爷可能当初脑子确实不好用,而且人也呆痴愚笨的很,才被时川霖耍的团团转,想到这里,时灿端坐着笑了笑,并不把那些碎语放在眼里。
这时,时川霖站了起来,先对着在场来宾道:“今天非常荣幸,我们星际联盟统帅之子,未来的将门之星——费里维上将来到了我们典械星,我先代表典械星全体军民敬费上将一杯。”
他客气的先干为敬,费里维也恭谦地回了礼,“时老将军是联盟星的开荒功臣,我经常听父亲说起您,您多年为联盟做出的贡献数不胜数,父亲心里都记着,这次,我也是代表了父亲对您的敬意而来。“他继上酒,再次举杯,”这杯我敬时老将军。”
时川霖朗声大笑,“好,虎父无犬子,费上将果然好气量。相比之下,我的小儿就差得远了,以后还请上将多关照些。”
他说着,眼神恻恻扫过时灿,尔后又很快看向另一边端坐着的时安臣,面露慈爱之色,招手道:“安臣过来,今天要好好在费上将面前表现一下,我这杯你就替我跟上将喝了。”
时灿抬眼望去,见时安臣彬彬有礼的站起来,他今晚换了身米白色西装礼服,年轻稚嫩的脸洋溢出自信迷人的微笑,这笑里像藏了蜜般,看得人都不由深深着迷进去。
“既然父亲说了,那这杯酒就由我来替父亲敬上将,我先干为敬。”时安臣笑的眉眼弯弯,他无疑是今晚的亮点,白衣胜雪,面若桃花,就时灿看着都觉得这是个标准的美人,这样的美人敬酒,哪有人不心动?
他不禁看向费里维,军服笔挺的男人此时也唇角啜着笑,回敬道:“这杯是敬时老将军,该是我先喝。”
时安臣笑意更堪,两个小酒涡盈盈弯弯,带过几分妩媚,他看着费里维喝了后,又是一笑,接着也干脆利落地一干而尽,洒脱地亮出杯底,“谢谢上将。这杯该我回敬你了。”
说着,又给自己继上一杯,费里维这时却看向时灿,面带温笑对他道:“灿,你弟弟来敬酒应该是敬我们,你也是一起来吧。”
时灿瞟过时安臣的面容,见他光彩照人的脸色颇流露几分不悦,本来不想趟这出混水,但不知为什么,突然心底有些痛快,便站起来举起杯道:“也是,难得我第一次见到安臣,虽然不是我亲弟弟,但也算是时家的人,我和上将一起敬你。”
一听到不是亲弟弟三个字,时安臣脸色变了变,旁边的时川霖咳了几声,声音沉了几分道:“小灿,安臣当然是你亲弟弟,你可别忘了父亲的话。”
时灿轻笑,他环顾一周,略带讽刺地道:“是么?什么叫亲弟弟,同父同母生才能算吧,安臣我从未见过面,这十八年来他在哪我都不知道,明白的恐怕只有父亲您了,况且,我母亲还没认他,又怎么能算得上是我的亲弟弟?”
“小灿!”时川霖有些动怒,“怎么说话的?安臣就是你弟弟,你真没记清楚我下午跟你说的话?”
“我记清楚了,所以,我今晚才想请母亲出来,她是多久没出过门了,安臣,你还记得吗?”时灿说到这里,眉眼扫向时安臣,今晚他无论如何也要让母亲出来露个面,对这样的父亲和所谓的弟弟,时灿不想留有什么情面。
退婚,他怕什么,费里维年轻英俊,他知道自己不会在这人身边久待,早就做好离开的准备,只是现在时灿改变主意了,他要离开的地方不是地球,而是典械星,不难想像,如果如时川霖说的那样,退婚后回到典械星,那日子绝不好过,所以,他在刚刚走出房门那一刻,脑子里萌出个念头,他一定要走!带着母亲走!
只是这个走,也要走的取巧。
时灿话刚落,就见人群传来一阵骚动,人人翘首而望,时川霖心里一惊,也顺声望去,看见吉纳和夏景搀扶着时老夫人出来,他与时安臣对望了一眼,两人神色各异。
费里维却是一付好整以暇的姿态,他微眯起墨眸,唇角淡淡透着笑,好个时灿,胆儿也是越来越大,居然敢拂了时老将军的面子。
“妈,这是费上将。”时灿拉着时老夫人过来,老夫人摸索着,握上费里维的手,连连恭声道:“是费统帅的长子费里维?”
“正是,老夫人好。”费里维微微一笑,欠身握上她的手。
时老夫人舒心笑了,“你来了就好了,就好了。”
时川霖面色冷沉地看着她,淡然道:“夫人身体不好就不要出来受凉,安臣,叫人将她送回去。”
“等等,我让妈出来是有件事要跟爸爸你说说。”时灿扶着母亲,对时川霖道:“妈的眼睛不好,典械星也没什么人照料,我决定这趟带妈一同回地球,看看地球有没有名医,再说,我也希望她能陪陪我。爸,这样你没意见吧?”
时川霖脸色都变了,他扫了眼费里维,想发怒又不敢太过明显,只得动了动唇角,冷着声道:“难得小灿这么孝顺,不过你母亲住习惯了典械星,在地球怕是不能适应吧。”
“那倒未必,我看母亲在时家憋闷的太久,这才是真不习惯,我带她回地球小住几天也挺好的。爸,你也说了难得我这么孝顺,那就干脆随了我意好了。”
时灿气定神闲的说着,没有半点退步,时川霖沉沉地看着他,一言不发,而旁边的时安臣看了,说上一句:“我觉得妈还是住在时家的好,至少有爸这里陪着,比上哪都好,而且我也能关照她,哥您就放心好了。”
时老夫人听他这一说,手不禁抓紧了时灿的袖子,时灿握住她手,转而对时安臣轻笑,“安臣说的是很好,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天了,妈的眼睛还是没人管?”他不等时安臣回话,立即又道:“呃,我明白了,爸是统领典械星的高级将领,而你又在学校念书,时家这么大,上上下下要管起来,也是不容易,你们心有余力不足,我能理解,不如就让我带妈去地球住住,那里生态虽然没有这里好,但也是个好地方,妈去那里养养病,眼睛或许会好转些,里维,你说呢?”
见提到自己,费里维勾了勾唇,心里暗忖,这时少,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聪明了,面露笑容的反击是学了谁的?他想起之前在将军楼里,这人为了救吉纳不顾一切的冲撞金蕴,虽是好意却鲁莽至极,总是碰着钉子落得一身伤,而现在,居然也学聪明了,笑里藏刀,反讽也不露痕迹,看来人也不笨嘛。
他笑道:“既然是时少一片心意,我当然没意见,你说好就好。”转头又对时川霖道:“时老将军应该也没意见吧,这是时少的一片孝心,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我看就这样定了吧。”
听他这一说,时川霖脸上抽动了几下,一对冽目狠扫几眼时灿,而对方却是一脸无辜清白的孝子模样,他冷哼了几声,即换上一付笑脸,回道:“既然费上将都同意,那我也只有谢过上将,我这位内人眼睛不好,身体也抱恙,过去后可能会麻烦上将,在这里,我先给上将陪个罪。”
他转头对时安臣道:“安臣,替我敬上将一杯。”
时安臣立即举杯,微笑着对费里维道:“上将请。”
费里维顿了顿,也微笑回道:“客气了。”正要举杯时,时安臣突然身子前倾,不慎将酒水洒在费里维军服上,慌忙地道:“真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失手了,真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