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心中这般做想,因是想不出别的,便暂且信了这般说法,便拍了拍白月脑袋一笑不再多问,一抬眸,见天色越发敞亮,“今日若走,天黑之前或许就能到钦州。”
商玦点头,“安排妥当了,子荨他们会在山下等着我们。”
朝夕点点头,商玦便转身吩咐云柘,“准备一下,出发吧……”
云柘领命而去,不多时便集齐了人马,昨日的马车毁了,今日却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新的马车,临行之际,朝夕去主殿和正在做早课的了空告辞。
楠叶寺寺小力薄,可昨夜了空却还是接纳了他们,丝毫不担心是否会因此惹上仇家,朝夕和商玦自然都十分感激,见朝夕要走,了空也不做挽留,只看了看朝夕道,“施主是有后福之人,往后虽有坎坷,可命中贵胄,必定不会久居人下了。”
朝夕已经是蜀国的摇光公主,身份已经贵胄无比,了空的话便算应验了一半,何况她知道自己回去巴陵也不会平顺,然而了空说她命中贵胄,这话算是安她的心,朝夕点点头,“多谢大师诸多照顾,此行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大师千万保重。”
了空点点头,目光一抬,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商玦。
朝夕和了空熟识,见他如此眉头一抬,“大师是否想说什么?”
了空收回目光,佛手一笑,“那位施主乃是施主您命定的贵人,可那位施主命数不凡,今世会有太多变数,施主和他牵扯过深必有助力,也必会因他生出波折,贫僧见过施主两次,看出了一点不妥……却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在洛氏禅院之时朝夕就知道了商玦是她命中的贵人,听着了空之语她倒是不意外,可了空这般迟疑的态度却是叫她心中一紧,“你我相熟多年,大师有话不妨直说。”
了空佛手一拜,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又看了一眼等在外面的商玦才压低了声音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今生有一生死大劫将因那位施主而起……”
朝夕心头一紧,“大师的意思是……”
了空叹了口气,“意思就是,施主很可能因他而死。”
朝夕牙关一紧,怎么也没想到了空会生出这般推断,可她识的了空多年,深知了空秉性修为知他绝对不会虚言,粉拳微攥,朝夕皱眉道,“大师可知如何破劫?”
了空又叹口气,随即慈悲的摇了摇头,“施主的命数本就贵胄难断,那位施主的命数却还在施主之上,贫僧修为有限,却是想不出破劫的好法子,若说有何破劫之法,那便是从现在开始施主切断和那位施主的一切来往,莫要纠缠甚深!”
眼瞳微缩,朝夕听着此话一时愣了住……
要切断和商玦的一切来往?!
现在……可还来得及?!
朝夕僵愣在原地,一瞬之后才回过神来,对上了空慈悲的眼神,她越发觉得心头一紧,她是从来果决冷静的人,何况事关生死,若是从前她大抵会毫无犹豫的做出选择,可是这一次,她竟然犹豫了,她清楚的知道她到底因什么而犹豫!
见她如此了空叹了口气,“施主顺心而行便可,贫僧未看出破劫之法,并不代表没有破劫之法,二位施主都是命中贵胄之人,或许将来生出好的变化也未可知,贫僧此言意在提醒施主,将来施主若遇和那位施主相关之事,小心为上便可。”
朝夕回了神,神思也清明起来,浅吸口气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大师。”
了空颔首,也不再多留,“时辰不早了,施主好走。”
朝夕对着了空一拜,转身便对上商玦的目光,商玦等了许久,却不见半点不耐烦之色,见她要出来了微微一笑,晨光从他身后投进殿中,他的面容一时静美温暖的厉害,朝夕步伐沉稳的往外走,一颗心却是浮在半空没个着落的,刚走到门口,商玦一把将她手牵了住,温暖的掌心相贴,她那浮在半空七上八下的心竟然微微一定。
“走吧,马车都准备好了……”
商玦没给她发怔的机会,径直拉着她出了寺门,外面云柘等人准备妥当,商玦带着她上了马车径直朝山下走去,车轮滚动之时朝夕才将手从商玦掌中抽了出来,商玦习以为常,也不说什么,只看到她眼底的沉暗之时挑了挑眉,却未多问。
马车顺着山路径直向下,昨夜经历了血腥厮杀的楠叶山安静的厉害,下山的速度快,没多时他们便上了山下的官道,淮阴侯府诸事已了,眼下又正值混乱,若没发生昨夜的乱子他们或许会先回去淮阴再出发,可既然昨夜耽误了一夜,便也没了回淮阴的必要!
从楠叶山下的官道往西南方向走半个时辰便上了主道,再从主道一路往南便是巴陵的方向,朝夕和商玦上了主道之时便看到那主道岔口处等着许多车马人,还未走近,先看到一朵红云在朝他们招手,咿咿呀呀喊着什么,待走近了一看,却是扶澜!
扶澜今日着了一件花枝招展的红袍,朝夕的马车还未停他便冲了上来,满是哀怨的道,“你们彻夜未回也就罢了,今日还要这么早,我多少天没起的这样早啦……”
扶澜一边说一边打着哈欠,马车内商玦掀开车帘摇了摇头,“要孤说,你留在淮阴侯府最好了,谁让你非要起的如此早跟着我们走呢?”
扶澜“啧啧”两声满是无语,“哼!昨天赵国的人走了,今天基本上都要走了,谁还要留在那里沾着他们的霉气啊,听说这两日清点完了洛氏的家产马上就要压着洛家的大大小小一起北上去镐京呢,这淮阴侯府都要被查封了,谁还愿意做留在最后被赶出来的那一个,当然是能早走一日就早走一日!等了你们半天,我去我的马车找那小鬼玩了!”
扶澜说这话果然朝着一辆马车走去,马车车帘一掀,里头坐着个小人儿,正是洛玉锵,扶澜跳上马车,车帘一放便将洛玉锵挡了住,商玦弯了弯唇,早等着的子荨和坠儿又上得前来,坠儿看着车内的朝夕颇为担心,“公主,您和殿下彻夜未归,可好?”
朝夕经过一夜将养面色看起来已经无碍,正要点头说“没事”却不想商玦先开了口。
“将唐术叫来,让他给公主看看……”
一听这话,坠儿立刻惊恐的睁大了双眼,“公主您怎么了?”
朝夕苦笑一下,“没事没事,殿下只是循例……”
坠儿闻言长出一口气,这才转身去喊等在不远处的唐术,唐术闻言当即上得前来,正站在马车边上为朝夕请脉,却见前面的官道之上出现了一行人影,坠儿见着“咦”了一声,“后面来的是谁,有谁和咱们一道走不成吗?”
来的有人有马有车,正是从淮阴城出来的。
商玦从车窗处看出去,眉头微微一皱,“是沈南星。”
每一个诸侯王室所掌的令旗都不同,沈南星代表王室,自然也是不同的,听说来的是沈南星,朝夕也眉头微皱,“想不到他也走的如此着急……”
子荨在马车外闻言嘻嘻一笑,“今日能走的都会走啦,昨夜殿下派人回来送消息的时候奴婢和坠儿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想着今日咱们也会走呢!”
朝夕点点头,那边的车队已经越来越近了,对方大抵知道前面的朝夕和商玦一行,走到她们面前的时候便停了下来,车队当头的是一辆华贵大马车,驾车的乃是早前在沈南星身边见过的美貌侍女,马车刚刚停稳便瞧见一双马车车帘被一双巧手掀起,下一瞬里面便露出了沈南星隐在暗光之中的侧脸,马车之中传来的依旧是沈南星清灵如玉的冷清声音。
“真没想到在此巧遇世子和公主,前来接公主的仪仗今日一早便入了淮阴城,大抵没想到公主会先走一步,唔,还有许多人等着和世子告别之后再行离去。”
朝夕和商玦对视一眼,商玦温笑道,“孤也没想到还能遇见沈少主,别的人都无关紧要,临走之际还能和沈少主见一面实在是孤之大幸,此去镐京路远,望少主一路顺风,此外,少主可千万莫要忘记孤拜托少主的事情——”
对面一阵缄默,这边朝夕也是眉头一皱。
商玦何时拜托了沈南星?又拜托的是何事?!
朝夕本还等着沈南星的回话,却不想一瞬之后对面马车的车帘却放了下来,看不见了沈南星的侧影,那马车倒是接着走动起来,朝夕眉头一皱,就如此不置一词的走了?!
看得出来,这位沈家少主似乎是生气了……
朝夕狐疑的看向商玦,“你拜托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