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她得把该处理完的事都一并解决,白占着世子妃的身份总归不好,若是耽误了世子往后娶亲,她可就成了罪人。
他紧绷着脸,缄默良久,沉沉一句:“世子妃,有何不好?”
龙城多少官家贵女挤破头想嫁进来,她倒好,三天两头提和离。
云樱笑了笑:“世子妃当然好,荣华富贵,风光无限。可世子你忘了,抢亲不过你和向燕打赌所为,我算是阴差阳错从中得利,现在危机过去,你们都赌约难不成持续到天长地久?”
见她说得一本正经,怕是把他蹩脚的谎言都当了真。
薄御表情一顿,心虚又愧疚。
当初一紧张就说了谎,没想三番五次她都傻到信以为真!不如趁此机会,告诉她其实他抢亲是因为…
因为……
心悦于她……
赧然爬上面庞,喉咙有些发紧,他侧头饮下半杯酒,难为情地开口:
“其实…我抢亲并非因为打赌。”见她面露疑惑,赶紧道,“那个赌约从来就不曾存在过,我抢亲是因为…因为……”
那几个字呼之欲出,却始终卡在喉咙里挤不出来。
他窘迫得额上冒汗,紧咬着牙,用力往外挤字眼儿——
“我……心……”
“悦”字就在牙关,门口却传来重且急促的敲门声。
属下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焦急:“世子爷,出事了!皇上宣您立刻进宫!”
绯红的脸退却了羞赧,薄御神色一凛,猛然从席间站起身,大步流星走至门口,拉开门,除了亲王府的下属,还跟着宫里来的宦官。
那人只说了一个词“北川”,薄御便不再迟疑地往院门外疾步走去。
被留下来的云樱担忧地起身,从窗口往外看,只能瞧见那抹玄色身影一闪而过。
耐不住着急,给宫里的同学发了消息——
云樱:皇上召见世子,有什么急事?你知道吗?
何瑞:北川有异动,估计要打仗了吧。
打仗……
云樱看着那两个字,略略失神,世子并非武将,总不可能叫他去战场。可他武功高强,又深得皇上信任,派他北上御敌也不是不可能。
胡思乱想间,何瑞又发来消息。
何瑞:不用担心你老公,皇上不会舍得派他去的,遭殃的是季鸿。
云樱:说详细点!
何瑞:你都要走了,就别管龙城的是是非非了,季鸿得罪了皇上,肯定要被派去北川,到时候给他断粮断支援都是小事,最怕的是,对外宣称他战死沙场,其实是把他抓回来慢慢折磨。
云樱:宋芸熙呢?她知道吗?
何瑞朝殿内望了望,女子安静地蜷缩在窗边的贵妃椅上,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他摇头,回复道——
何瑞:大概很快就会知道了,不过这也不是你能操心的事,赶紧跟沈炎走吧,挖煤也比成天提心吊胆好。
……
夜色清寒。
薄御这一去就没再回来,云樱寻人打探,只说世子在军营商讨要事。
整整两天两夜,东院都未曾见到薄御的身影。
和离书的事,自然不敢拿去烦他,云樱只得自己写了一封,落上名字和手印。又顺便留了一张字条。
做好这些,她从隐秘的抽屉里拿出云府打包带回的东西,裹在披风里面。
沈炎方才已经传来消息说明早就到。
没想前夜竟成了和薄御的最后一次见面……
云樱望向窗外,从这里能够眺见幽林遮掩的书房,檐下坠着锦州绘制的廊灯,宛若落入凡间的一粒星辰。
房门打开,会走出一道颀长身影,五官模糊不清,轮廓却能看得真切,他总会在门前停住,微微侧头,朝这边望来。
是在看她吗?
她弯了弯唇角,眼波荡漾出浅浅的波澜。
其实,待在亲王府的这段日子,美好舒心:同世子一道用膳、一道逛西院的池塘、若是起得早,还能瞧见他练剑的模样——凛冽的眉眼,专注到极致。
她抬手捂了捂眼睛,黑暗中,掌心有湿润的热气。
如果她本就是古代女子,与世子两情相悦结为连理,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挺好……
只可惜……
她擦了擦眼角,放开手时,眸光前所未有的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