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厄弓从手中脱落,跌落在了地上,化成一线红芒射入了叶无辰的眉心位置。射出“血冥追魂箭”的叶无辰眼前一片黑暗,他来不及去看这一箭所造就的结果,意识便已完全的溃散。身体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意识深处,回荡起南儿带着哭腔的呼喊声。
血冥追魂。顾名思义,它追的不是人,而是魂。只要目标还没有死亡,只要这只射出的追魂箭没有被强大的力量给抵消,它就会永远的追踪下去,直到带走目标的生命。
死神的脚步以极快的速度射向绝天,让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死亡在不远处向自己招手。那可怕的感觉告诉他,如果被这支箭击中,他将没有悬念的毙命。
他的眼睛死死的瞪大,身体以今生所能达到的最大速度倾力一侧……撕裂的呼啸声从他耳边飞过,让他耳膜几欲碎裂,血箭几乎是擦着他的手臂而过。一股剧痛从他的右臂上传来……虽然仅仅是擦过,但他的小半只手臂竟被那可怕的能量余波给吞噬,大片的血肉消失不见,露出森森白骨。
绝天还来不及惨叫,死亡的感觉变再次从后方传来,那双血色的眼睛浮现在了眼前,盯着他的身体,他的灵魂。
噗!!
时间变得无比缓慢,就在绝天刚要降下身体时,一枚血色箭头出现在了他的前胸,绝天的目光沉下,怔怔的看着那枚箭头拖着细长的箭身,从他的前胸飞了出去,一团血雾,在他的胸前轰然炸开。
玄冥追魂箭在继续飞出十数米之后便化作破碎的血色光星消散在那里,因为它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带走了一个人……不,是一个神的生机。
绝天的眼睛死死的瞪大,两只眼球几乎要爆出眼眶。他缓缓的垂下头来,看向了自己的胸前,那里,是一个血淋淋的巨大空洞,比他的脑袋还要大上几分。从这个空洞之中,他看到了死亡。
“没……想到……我竟然……竟然死在……这种地方……死在一个……人类的手上……”绝天颤抖着抬起右手,缓缓的伸向远处叶无辰所在的方向:“……不愧是……传说中的玄冥追魂箭……死在灾厄弓之下……我死的……并不冤……”
“人类……你也给我……去……死!!”
绝天的眼中暴射出生命最后的狰狞目光,锁定着远处已经倒在地上,生死未知的叶无辰。那疯狂聚起的最后,也是所有的力量被他全部轰击向了叶无辰的方向。他的身体也在掷出这最后一击后从空中坠下,未及着地便轰然炸开,散成漫天的血星,淋向大地。
绝天生命最后的全力一击破坏力何其的强大,就算是瞳心在这一击下能否活命都尚在未知,叶无辰若被击中,绝对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叶无辰动也不动,连呼吸都已经察觉不到,全然感觉不到死亡的逼近。最后的时刻,那个永远守护在他前方的纤弱身影再次挡在了他的身体,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就连她最后的根源之力都没有任何保留的轰击了出去,迎向了那撞击而来的力量……若她全力抵挡,这个攻击不会伤了她的性命,但若要保护身后的叶无辰,她就必须将其完完全全的挡下,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动用了她从未动用过的根源之力——那黑暗与死亡之力的源泉……
轰!!
已经不知是今天第几次的天翻地覆,灰色与紫色相撞,能量的激碰带起大地的战栗与沸腾,周围数百米的土地都被掀起,连带那些被埋葬入地下的南皇宗高手的尸体也被扬起大片。瞳心的身体没有倒下,推出去的双手支撑着前方,她的身后,叶无辰所在位置周围的那小片土地,成为了这能量碰撞下唯一幸存的土地。他非但没有被伤害到丝毫,就连灰尘都没有沾到。
声浪停歇,大地恢复,瞳心僵直着双臂,缓缓的转身。这原本简单至极的动作,此时却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用不断颤动的目光看了叶无辰最后一眼,他的毫发无伤让她嘴角不自禁的露出一丝满足的浅笑,随即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沙尘唏唏而落,不多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快步冲来,带着失去意识的叶无辰和瞳心快速离去,眨眼间便消失在远处。
世界终于完全平静了下来,一大片被破坏的土地静静的躺在那里,无声的呻吟着。谁会相信,这里昨天还是南皇宗的核心之地,如今,却已化作一片废墟。
十分种,二十分钟,三十分钟……
死寂的世界终于有了动静,一片稀松的土地忽然动了一下,随之,一个身影带着另一个身影从地下猛然跳出,落到地上时,踉跄数步后终于还是倒了下去,然后再也没有力气站起,只能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全身灰尘泥土,头发散乱无比,原本华贵的衣服已经破成道道碎条,右手抓着一个已经没有了声息的人,左手……左臂的位置空荡荡一片。他赫然是险死还生,捡回一条命的水云澜。
“封叔!封叔!”水云澜用力的晃动着被他带上来的水玄封。水玄封右胸被绝天的紫雷枪刺穿一个大洞,但并未伤及要害,他所受的创伤虽然极重,以水玉功的强大治愈能力,也并不是没有救回的可能。
水玄封气息微弱到几不可闻,状若死态。水云澜深吸一口气,不顾自己同样重伤在身,凝聚水玉功,手掌按在他的胸口之上,将水玉之力毫无保留的注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水云澜额头上汗滴直冒,死死咬牙坚持着,就在他开始因为脱力而意识出现阵阵恍惚时,水玄封终于在一阵痛苦的咳嗽中醒来,睁开的眼睛。
“我还没有死?”这是水玄封用他虚弱至极的声音说出的第一句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竟然还活着。
“封叔……你怎么会死……你不会死,南皇宗也不会死。”水云澜拳头握紧,恨声说道,然后皱眉问道:“先不要多说话,快用水玉功护住要害,拥有水玉功的我们怎会那么容易死。”
水玄封依言闭上了眼睛,须臾又缓缓睁开:“那个……人呢?”
“不知道。”水云澜摇头。
“我们的……人呢。”水玄封的声音变得急促。
水云澜目光扫视四周,入眼一片荒凉的狼藉,他痛苦的闭上眼睛,摇头道:“全死了……全死了……”
“……都死了……没有外人,你还是要称呼我为封叔吗?”
水云澜目光一滞,沉痛的喊道:“父亲……”
“……”水玄封闭上双目,以残留的水玉功流转着全身上下,他不想死。
“顺者,得天之庇佑,逆者,得天降神罚。”水云澜的口中,再次叨念起这句经常在他梦境中莫名出现的话,他惨然一笑:“父亲,这就是神罚吗?我们是不是真的错了。”
“……”以往每一次都告知他不要听信这个荒谬之言的水玄封却沉默了下去,没有回答他。
“也许,我们真的错了……真的错了。”水云澜喃喃说道。此时的他就如一个失却了家园的落魄浪人,哪有半点南皇宗宗主的样子。他当年虽残害了水云天一家,但他本性里绝不是一个恶人,只因“情”之一字害人太深,他在妒恨之下做出了一生之中最残忍罪恶的事。而他冒作水云天成为南皇宗宗主之后,对宗中之事倾尽心力,受到全宗上下的敬重。南皇宗根源之地的覆灭对他造成的打击无异于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