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象(1 / 2)

晏行昱将金锞子藏好后,才轻轻松了一口气,朝阿满伸出手让他扶着自己。

阿满浑浑噩噩地扶着晏行昱一步一瘸地走到了外室,晏行昱坐下后缓了一会,才偏头问他:“你刚才要杀‘我’?”

阿满趁这个时间已经反应过来了,古怪地看着自家公子顶着一张陌生的脸,怎么看怎么别扭。

“没有。”阿满深吸一口气,委屈地解释道,“我还以为荆寒章趁我不注意把您掉包了,所以想先看看那人是不是易容,如果是冒牌货我就先宰了他,定不会弄脏公子的床。”

晏行昱倒是有些意外:“你瞧出来了?”

“嗯。”阿满信誓旦旦,“就公子那个谨慎的性子,怎么可能手中不戴弩,还把床榻上的暗器全都拿下来了?肯定有古怪!”

晏行昱一时不知这句话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阿满说了几句,也有些适应了,忙问:“那榻上躺着的,是荆寒章吗?”

“嗯。”晏行昱也没隐瞒,点点头。

阿满整个人都懵了:“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所以让你明日早上去请师兄过来一趟。”

阿满眉头紧皱,点头说好。

晏行昱从桌子上的花瓶里又找出来一颗金锞子,随手塞到了袖子里。

阿满奇怪地问道:“公子拿钱做什么?”

“他太坏了。”一说起这个,晏行昱还有些赌气,闷声说,“他虽然将金子还给了我,但一旦魂魄再换回来,这金锞子还是在他身上。”

晏行昱又不能暴露半夜他回来之事,有苦说不出,只能退而求其次。

“那颗不能给,只能换个给他。”

阿满也知道他家公子自小到大宝贝那颗金锞子跟什么似的,“哦”了一声,拿着手中的匕首挽了个花,随口道:“公子你们什么时候会换回来?”

晏行昱摇头:“我也不怎么清楚,上次只是一晚。”

阿满很聪明,立刻联想到了前几日“公子”扔猫的异状,他点点头:“好,交给我吧。”

晏行昱瞥他一眼:“交给你什么?”

阿满奇怪地说:“等公子恢复正常就杀了荆寒章,你们下回就不会再互换了。”

晏行昱:“……”

晏行昱沉默良久,才迟疑地问:“我方才的话,是这个意思?”

“是啊。”阿满也有些犹疑,“难道阿满猜错了?”

晏行昱又开始沉默。

阿满盘腿坐在地上,像是猫一样抓晏行昱腰间的穗子玩,他左等右等没等到回答,百无聊赖道:“公子,杀不杀啊?”

晏行昱垂眸对上阿满纯澈的视线,半晌才摇头:“不杀。”

阿满不满:“为什么?”

晏行昱道:“他不杀我,所以我不害他。”

阿满不明所以:“嗯?”

晏行昱本能地想要摸佛珠,但手指刚动了两下他才反应过来佛珠在荆寒章那,他只好缩回了手,温声道:“他身份尊贵,暂时不能动。”

阿满撇撇嘴,只好把匕首收回去,继续玩穗子了。

晏行昱偏头看了一眼内室。

荆寒章依然在沉睡,好似对周围一切都没有任何防备。

晏行昱有些茫然地想:“他就这么信我吗?”

今晚晏行昱察觉到潜入偏院的刺客时,约摸已经猜到是谁,要么是圣上的惊蛰卫前来查探七殿下夜宿相府的原因,要么就是他娘亲终于打算杀他了。

晏行昱生性多疑,所以在这两个选择中硬生生多加了一人。

那就是荆寒章。

荆寒章张扬狂悖,却深受皇帝喜爱多年,晏行昱一直都觉得他一定不像表面上那般纨绔暴躁,不学无术。

晏行昱本以为,荆寒章会在两人魂魄互换之前杀掉他——就像他方才心中所想一样,所以忌惮提防了许久。

但没想到……

晏行昱轻轻抚了抚手腕上的弩,突然垂下羽睫,轻笑了一声。

阿满疑惑抬头看他:“公子笑什么?”

“笑皇帝。”晏行昱温柔地说,“一只猛兽却养出了个猫一样的儿子。”

阿满不懂,他也不想懂,他撇嘴,有些不开心地说:“公子待那个荆寒章可不一样了,还不杀他,还给他金锞子,您都没给过我金子,连银锞子都没给过。”

晏行昱撑着下颌,淡淡道:“你说对荆寒章来说,什么样的人比较好拿捏?”

阿满说:“反正我觉得活人都不好拿捏。”

所以他一向喜欢和死人打交道。

能让阿满拿捏的人,要么是死人,要么是正要死的人。

“傻子。”晏行昱屈指弹了阿满眉心一下,笑道,“是贪财之人。”

阿满歪头:“啊?”

晏行昱左手按上右手的脉门,随意道:“皇室中人最不缺的便是金银财宝,而一旦他认定我是个重度贪财鬼,那无论我表现得有多危险,他还是会本能觉得可以轻而易举将我掌控在手中。”

毕竟晏行昱爱的,便是荆寒章随手就能给的。

阿满疑惑了半天,看着他公子唇角嗔着算计人的柔笑,才疑惑道:“可公子你本来就很贪财啊。”

平时买茯苓糕都是一块一块地买,阿满每次去那家糕点铺子都会被小厮报以“穷鬼也来买糕点”的冷眼。

晏行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