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车转动的辐条闪烁着明快的光亮,从小区的林荫一路飞奔至学校体育馆的大门。馆内人头攒动,初中部的毕业典礼正放下帷幕。

“咳咳。”

扩音喇叭中一声咳嗽,正在自由合影的众人瞬间被吸去了注意。

宋凝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开麦。

“呼叫宋繁——呼叫宋繁——”

人群只不过安静了片刻,喧闹又热闹着重新占据上风,一时间,所有人都在问宋繁是谁,所有人都在找宋繁在哪里。

成功变为焦点的少女茫然不自知,还在安慰抱住自己嚎啕大哭的同学,被接连提醒了多次,才听清自己的名字正在场馆内一遍一遍循环回荡。

“你神经病啊……”

宋繁冲到自己哥哥面前,只见他跨在自行车上,举着录好音的喇叭,丝毫不为自己引发的骚动感到抱歉。

嘁,果然是狐朋狗友,连厚脸皮的程度都跟某些人不相上下。

“我跟你说,”宋凝一副救世主的表情,淡定地关掉喇叭开关,将它夹在腋下,“你得用一生来感谢我。”

“谁要用一生感谢你啊,上你的补习班去吧。”

宋繁不想在他身上耽误半秒,翻了白眼就要走。

“你不想知道你男朋友为什么没来吗?”

又来!

“他!不!是!”已经跨出半步的她,抑制不住地激动回身,“不准在我面前提他!”

紧绷的表情上,眉头深拧,嘴角抿住,泛红的眼圈格外瞩目。

她此时失落的烦躁,与方才走来时期待的张望,宋凝都看在眼里。

他起身将单车推让给她。

“你现在去还来得及。”

蝉鸣依旧不休不止。

再刺耳的声音一反复,也就变得泛泛寻常起来。只是这样的平淡蓦地掺进一声干脆的碰摔,顺带着一串叮铃哐当,匆忙又凌乱。

陶写扬沉吟一会,扶着镜面起身。

深呼吸,他与自己对视一眼,踢开行李箱走到窗前。

先是郁郁葱葱的苍翠映入眼中,然后是林荫路,然后是前院秋千,然后是她——气喘吁吁的女孩子,一脚还缠在倒地的自行车梁下,站不稳却昂着脸狠狠地瞪过来。单眼皮、细长眉,尖尖的下颌又单薄又秀气,与永远倔得要命的表情。

他扬起眉,想起似乎很久没有仔细描摹过她的五官,又想起收到过的“幼稚”的评价,不由得自我嘲笑起来。

宋繁说不出话,原本上气不接下气的她,忽然见他露出笑容,一阵酸楚的愤怒和委屈涌上鼻头,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大雨似的沿着侧脸凶猛肆流。正在酝酿寒暄的陶写扬一愣,毫无防备地乱了阵脚。

像是大脑停止运作似的,只剩突如其来的虚脱无力。他凭着肌肉记忆穿过走廊和楼梯,大步流星,随即奔跑起来。

“你、你别过来……”

宋繁瑟缩着侧过身,捂住口鼻压抑着哭腔。

她讨厌自己像个情绪失控的小孩,可眼泪怎么都止不住,越是哽住呼吸,流得越是厉害。一直擦,一直擦,擦得眼眶疼,好不容易才能辨认出他的轮廓。

灰色的亚麻衬衫轻飘飘的,勾勒出来宽阔的肩膀和胸膛。

她好想依靠,好想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