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不育不能生,只有慕容绝璟了,若是他真的出了事,这江山要交付给谁?
慕容端、慕容鹤?绝不可能!
哪怕他活到百年之后,可这一生无子,他也要势必狸猫换太子,过继一个皇儿到膝下,绝不会让这江山后继无人,也决不能让今后史官添上一笔他不能生育的污名。
这个皇子,也绝不可能是慕容端与慕容鹤的血脉!
嫡长子便是嫡长子,那些卑贱妃嫔所生的皇子决不能继承大统。
纵然是抱着这样的念头,那也决不能让慕容绝璟出分毫意外,哪怕他此刻心中有着怒气,有着怨怼,哪怕要他容忍所有的猜疑与忌惮,都必须要护着慕容绝璟,直到最后……
这一刻入海有些愣。
“入海,朕在问你话!到底安排了多少人,给朕撤回来!”
若是有人真的已经碰慕容绝璟半根寒毛,他要他们拿命来偿!江山大事,并非儿戏!
不仅要撤回来……
这一刻简直是慌了声:“把璟王当初朝朕辞行的折子给朕拿过来!”
争夺帝位四年,为帝九年,哪怕面临着千军万马,他也不曾这般恐惧过,就算是运筹帷幄间,一夜将琴氏废族入狱,他都是淡然的谈笑风生,何时有过这般样子。
入海看着,此时也全然怔忪,只道:“是,皇上!臣这就去取。”
是去先取折子,还是先去撤掉人马?
立即撤掉……
一来一去间,变化如此之大,几乎是翻天覆地的意决……
又是看到这手上还流着血,仿佛就像是不知痛似的,放在木栏上,在这霞光下血迹都清晰万分。。
刺目得令人脑中再一空白。
几乎是瞬间去取,把那封奏折慌忙从一堆山一般的奏折中取出,送给了慕容绝珛。
官山交下。慕容绝珛此时仍靠着窗,眉目间皆是冷意与惧怕,带着血的手就这么一收,又紧紧握成了拳头。
一手上前来接,两手握住打开。
几乎是看到上头的字时,眸中都紧紧凝出了暗光,更是惧怕。
他真是被气昏了脑,这些天朝中政事琐碎,他只顾着顾及走之后的朝堂混乱,却是忽略了最显而易见的事实!慕容绝璟为何要走?急忙下湘溪?既已拿到了当年蛊毒的解药,又何必匆匆忙忙一日都耽搁不了,直接动身湘溪解蛊?
“璟王身子如何?”沉了声问,声音都带了几分惧怕的嘶哑,沉到了心肺之间。
湘溪地处偏远,又是两国交界处,丛林遍布,瘴气夺命,更是蛇鼠蚁兽多如牛毛,但凡有一丁点的选择,谁都不会轻易选择亲自赴险!
若不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这一刻再看着上头的辞行之语,交释兵权,把兵权都交还到他的手上。
更像是在交代这身后的事情……
不是要给他一堆烂摊子,而是要整个江山都被他牢牢掌控,让他手握军权,让他执掌所有江山。
这显然就是临死前的安排,无欲无求。
此刻瞋目而视,就这般看着入海,心底终于有了愧疚与害怕,所有杀心在此刻都暂且烟消云散:“回答朕!”
他忽略得太多,只怕到现在都迟了。
“皇上……璟王……”此时慕容绝珛连连问了这么多问题,都是他所不能够回答的。
“璟王身子有何异样,回皇上……臣不知。”
这九年璟王为何不出府,都只有慕容绝珛本人才知道原因,他此时又怎能知晓半分?
璟王身体出现了问题?
此刻看着慕容绝珛,回话的眼中都多了几分深深的迟疑。
慕容绝珛终于再沉沉收了手,胸腔间沉闷得差点缓不过来,看到入海此刻疑问的神情,已经再收了所有的眸光。
几乎是在逼迫自己镇定:“你在江上安排的人马呢?”
此刻不仅是要收回人马,还要所有人马去助慕容绝璟。
他这一次过去,势必是去取解蛊之药了,哪怕不是,也必是与解蛊有关系。
“皇上,臣在江上安排的人马已经牢牢跟随着璟王了,前两日方下的命令,七日之后杀璟王……”可方才他也听清了,让立即把人全部撤回来。
明知慕容绝珛此刻正在气头上,亦不知此刻的反常究竟是为了什么,话语声低沉,都添了几分小心:“皇上方才的命令,臣也听清楚了,这就去下令,飞鸽传书将他们召回来。”不杀璟王了。
仔细算算,此时迅速且不耽搁的将谕令传到江上,时间倒还是足够阻止一切的。
“不,朕不将他们召回来。”满是血迹的手一握,扯动了伤口,又再溢出新的血来。
滴了两三滴在地上,此刻这鸦雀无声的大殿里听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