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做鎏金兽炉(1 / 2)

深宫之中,越到了晚上,这夜就显得渐凉,一棵棵树在大殿下泛着冷光,月光洒在上头,连同一片红墙灰瓦都变得冷清无比,慕容绝珛居高临下的望去,全然连眸眼间都是冷的,这一刻就这般一直站在宫殿上,一个人一动不动。

这一刻这般模样,就像是当初刚知晓自己不能孕育之时那般,一个人将自己关在了崇政殿上头,什么话都不说,任何人都不见。

今日酉时时发生的那一场大战,他从未这般失控,此时连同案桌上的那一摞摞奏折也都被他用东西砸下来了。

看着几十本奏折,青封、褐封、红封,五颜六色洒落在地上,有些已经彻底洋洋洒洒摊落开来,长长的一条,各色各样的批红,说不出多狼狈。

慕容绝珛此时没有掌灯,就在这令人觉得害怕的黑夜中一个人静静的站着,伴随着外头倾洒进来的月光,冷得彻骨的站着。

一边站着,好像感觉整个天地都与他无关,眉宇间还稍有怒气,大手就这样冷冷贴在廊台边上。

底下静静悄无声息站着的是一排排禁卫,都知道他今夜不太寻常,与慕容绝璟言语不和,大怒了一场,此时众人都在底下悄无声息的站着,唯有他一个人,居高临下,高处不胜寒。

此时呼吸着夜晚的凉风,莫名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燃烧,下午砸的那些东西,还不能遣散他的怒气。

怒火难熄。

慕容绝璟竟然就那般将他的隐疾说了出来,那一双带了几分锋锐的眼眸,那般直直看着他,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有些刺眼,不喜欢那般过于凌厉的眼,那道视线,总让他觉得更有愧疚感,更甚的是他无法忍受那一句问话。

若是朝中众臣、天下苍生都知道他不能生子,会有何样的看法?何样风波?只怕他要留名青史,如今他甚至风华正茂……更甚的是这天下大权,好不容易才牢牢握在了手中,就连三王都已经削了两藩,琴家人如今也已经罪名已定,如数关在牢中,不可翻身。

那寻常需要他偶尔去见面的“太妃”,也早已被他关入了牢中,如今整个景台国为他独尊,这一切都如此得之不易,若是转瞬就要失去……

慕容绝珛此时黑暗中一双厉眸狠狠挑起,英俊的面容多了几分戾气,夹杂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在这漆黑的宫殿里,像是发怒的豹子。

明黄色的龙袍在月光下潋出一层亮光,显得他整个人越加可怕。

自古以来帝王恼怒,都是屠城腥风血雨……而他却是冷静的在这里忍着,终于到了那忍无可忍的地步,无法熄灭这心扉中怒火,此刻整个人怒目而视,扫到了今日慕容绝璟所站的地方,这一刻还似有人站在那里。

一个怔忪,慕容绝珛鹰眼又勾起,狠狠的看向那一处。

拳头握起,黑暗中又多了几声“喀嚓”的声音,是骨节被捏到了一块。

此时沉沉的哼了一声,似怒不可遏,心中滔天巨涌般的怒气再而卷土重来:“该死!”

狠狠一抓,此时好像场景重叠,不知抓了身侧什么东西,蓦地一下子又再朝前狠狠丢去!

像是此时陷入了可怕梦魇之中,怒气凌人,“砰哐当——”

这宫殿如此寂静,这夜也如此寂静,这一声,顿时像是出了什么大事般,把整个宫殿都惊响了。

外头守了许多人,此时在这宫殿下听着,每个人都面色灰白,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觉得可怕得很:“皇上……”

入海在底下,一手握着自己的剑,猛地想要进去。

可是此时心知肚明,都知道慕容绝珛还在滔天巨怒之中,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

只听见这东西沉摔的声音在宫殿中重重回荡,他既不能朝天下百姓发火,亦是不能朝这宫中任何无关的人发火,只能对这宫里头的物件摆设发火。

此时已经沉沉迈步从阔台走进了宫殿之中,走到了桌边,龙靴踩到了奏折上,无动于衷。

怒目而视,看着这一切,冷冷勾动了嘴角,扬手霎时又是一摔!

“砰!”

仿佛不解气一般,干脆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全都如数砸了下去。

站下着眼。满宫殿的沉响声,就像是人间地狱。。

慕容绝珛听着这声音,就这般冷眸而视,整个人多了几分苍凉,气喘吁吁间,扫了宫殿一眼,最后看着满目狼藉,此时只剩下不远处那一个鎏金大兽炉,又在缓缓飘出袅袅熏香,就好像这一刻这残乱,与它无关。

大兽炉面目狰狞,处处显透了皇家威严。

当初还觉得这物什威严霸气,此时与它比起来,倒显得他像是个丧家之犬一般,败给了这命运。

慕容绝珛就这般暗暗敛起了眉眼,眉宇如锋,凌厉得可怕,一双眼睛也像是被怒火染红,惹得失去了寻常的冷静。

此刻就这般看着这吐着熏烟的兽炉,千足铜鼎所做的东西,看起来比他更稳重,更威严,哪里都是凌乱的,唯独它是好的。

慕容绝珛这一刹那怒火又从心底冒出来,只让人觉得可怕。

所有东西都被他摔到了地上,砸坏的砸坏,横七竖八,此时撩起了怒气的暗眸沉沉盯着眼前的炉子看,兽眼此时正朝着这边,慕容绝珛沉眸看了片刻,终于垂落的大手再一次紧握起来,不知为何,就这般觉得心烦意乱,顷刻间再将拳头握得喀嚓响。

厉光一扫,看到桌上最后唯剩一个笔架,寻常用来搁置毛笔的,岩石所做,提起来有些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