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桃妆就有点好奇:“恕我直言,既然应姜跟你同岁,为什么令尊不收她做义女,而是义孙女呢?尤其令尊似乎还在壮年吧?”
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上赶着做跟亲生女儿同岁的女孩儿的祖父做什么?
这个问题盛兰辞早就准备过了,所以此刻盛惟乔从容答:“主要是那时候我哥哥认祖归宗没多久,家父怕被误会,冒犯她生母的名节,是以故意让她低了一辈。再者,她以前跟我哥哥也有些渊源,原是喊我哥哥‘叔父’的。”
提到盛睡鹤,赵桃妆笑道:“令兄跟宁威侯世子,这会好像在前头跟我哥哥们说话?那天在丹陌楼虽然没有见过他们,但想来这年纪就来长安参加春闱,必是极出色的。”
“家父说让他们来观场罢了,可不指望什么。”盛惟乔与徐采葵忙代各自的兄长谦逊道,“倒是贵府诗书传家,家学渊源,今日两位兄长若能沾得些许文气,就心满意足了!”
说话间她们前面已经到了花房,这座花房正如秦老夫人方才所言,是用琉璃砌筑而成的,如此阳光可以直射,却风雨无侵,雪落不进。
推开门,里头花木葱茏,原本应该在春夏盛开的各色花卉,在地底地龙的催发下,于这隆冬之际,灿然绽放,望去姹紫嫣红一片,鼻端芬芳馥郁,衬着外头正下着的茫茫大雪,别具风情。
盛惟乔她们出身南风郡,平生雪都没见过两回,所以花园里压根用不着弄这样的暖房,这会看着,都觉得很是新奇。
赵桃妆陪同在侧,给她们介绍着里头花卉的品种与典故,正指着一丛叶片油亮的墨兰说话时,晃眼看到不远处的一片衣角,抬头一看,不禁吃惊,脱口道:“表哥,你怎么来这里了?”
第一百章 容清醉
盛惟乔她们本来都在打量那丛墨兰,闻言望去,却见不远处的几株山茶花树的枝叶交错间,露出一角紫袍,正要询问,赵桃妆却已快步绕过面前的花树,走进去问:“表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伺候你的下人呢?”
虽然本朝风气开放,没有血缘的年轻男女私下照面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过盛惟乔想着自己这边毕竟跟赵家不熟,头次登门不说,今儿个过来还是为了赔罪的——既然赵桃妆跟里头的人都没邀请她们过去,她也就站住了脚,盛惟妩与公孙应姜来之前就被要求以她马首是瞻,这会也没动,盛惟妩好奇的朝花树后探了探脑袋,被堂姐轻拍了下头,也就老实了。
徐家姐妹虽然以前就跟赵桃妆认识,还邀请她参加过在宁威侯府举办的生辰宴,但今日是南氏带着盛惟乔一行人过来的,自然是陪着盛惟乔等人,见她们没过去,也停了步。
就听花树后赵桃妆一迭声的说着:“你才受了伤,想看花,叫底下人搬去屋子里就是了,何必亲自出来?左右这花房建起来好些年了,除非有客人来,咱们平常也没什么人来看。你就是把花全搬过去,又有什么关系?这大风大雪天,纵然这里有地龙,可是从你住的院子过来,好长的回廊是连帘子都没悬的,你……你明明身上不好,还要这样折腾自己做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语气中竟有几分哽咽之意。
这情况盛惟妩、徐采芙两人年纪还小也还罢了,盛惟乔与徐采葵、公孙应姜对望一眼,却都有些尴尬——本来以为只是表兄妹打个招呼,然现在听赵桃妆语气之中,竟似对这表哥颇有些不一样,难怪会失态到当场丢下客人们跑过去了,那么她们继续在这里听他们说话可就有点不合适了。
当下盛惟乔跟徐采葵交换个眼色,朝左右招了招手,示意众人跟她们朝旁走去,边走边轻声找着借口:“这美人蕉据说喜光喜热,在咱们南方长的自是郁郁葱葱花满枝头,到了北方,可就不那么好种了,没想到这儿这丛长的也这样好!”
“是吗?我就说我们花园里也有几丛差不多颜色的,这会当然是被雪给埋了,但春夏那会长的好像也不是特别好,现在想来,可能是花匠不懂,把它们净栽在背阴的角落里了!”徐采葵忙道,“回去之后,得赶紧叫人把它们挖去向阳的地方才是!”
这番话说完,已经走到离山茶花树有段距离的美人蕉丛畔了。
虽然因为花房寂静,那边赵桃妆情绪激动之下,忘记压低嗓音,数落跟心疼的话声多少还传的过来,却也已经影影幢幢,听不分明了。
而琉璃珍贵,赵府虽然奢侈的用来搭了座花房,但到底不可能太大,那几株山茶花树又恰好在花房接近正中的位置,她们要是再走远的话,就得靠到琉璃壁上去了——这样等会赵桃妆出来看到了,难免显得过于着了痕迹,倒有点怀疑赵桃妆跟她表哥在树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样子的意思——所以盛惟乔跟徐采葵小声商议了几句,决定就在美人蕉这儿等了。
“三姐姐,你看那儿还有凤仙花呢!”这时候盛惟妩指着不远处说道,“怪道方才看赵小姐指甲上搽了颜色。”
“小姐们若是喜欢,不如摘些回去用?”被赵桃妆扔下的贴身大丫鬟浣璎闻言,忙赔笑道,“咱们这花房大半圈种的都是凤仙花,家里主子们够用的很,隔三差五还要给高密王府送上几份呢!尽管摘,不打紧的。”
实际上徐家虽然没有这样能够令百花逆时开放的花房,但盛惟乔一行人的行李中,却有新鲜凤仙花加工过的膏粉,染出来的指甲同现做的花汁是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