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昱龙说:“不是。”
“我就知道,”陶然问,“那你怎么没回来?”
“昨天中午就有船来接我们了,但是那户人家的儿子不是在坝上么,他老婆孩子还有爹妈都担心他的安危,想知道他是死是活,所以让我去坝上找找。你没见他们一家是什么样子,好像天都塌了,所以把他们送上船之后,我就坐着另一艘去鲁河镇的船,去找那家的儿子了,可惜啊,问了负责人,说没找到。”
盛昱龙也不欲跟陶然说太多坝上的惨况,只叹了口气。
陶然说:“你就不担心我们么,洪水那么厉害,我们或许也会出事,你就光顾着帮别人,我们都不管了么?”
“怎么不担心呢,可……”盛昱龙说,“那时候,真是把自己都抛到脑后去了。”
不过他没有陶然那么挂心,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就是觉得陶家一家人都没事。陶然才多大,那么年轻,鲜活,怎么可能会死呢。他不会去想这个。
“我跟你道歉。”他对陶然说,“你看现在我们不都好好的么。”
陶然抿着嘴唇没说话,脸色有些苍白。
中午的时候更多的物资运送过来了,满满一船的东西,有面粉面条,鸡蛋,大米和猪肉,余下的便是方便面和矿泉水等物资,岸边立了一个牌子,写着“洪水灾害临时安置点”,下午的时候棉被也运过来了,领导乘着船过来安抚群众,并号召大家展开自救行动,勇于参加当地救援和灾后重建准备工作。
盛昱龙他们这些青壮力基本上全都参加了,刘娟报名加入了安置点的临时厨房里,帮着一起给大家做饭。陶然留下来守着陶建国。
棉被发下来之后,大家睡觉的问题就解决了,那安置区再往北就是一片厂房,厂房有两个空置的仓库,很干燥,政府和厂领导商量之后打扫了出来给大家居住。陶然和余和平都去帮忙收拾,忙了一下午,傍晚的时候灾民就陆续安置过来了。
盛昱龙白天又去参加搜救了,晚上八点多才回来,吃了饭进了厂房,看见陶然和余和平等几个年轻小伙子拖着几箱子矿泉水在那发放。他伸手拿了一瓶,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了大半。陶然说:“你渴成这样。”
盛昱龙擦了一下嘴,说:“你看你两眼的红血丝,发完了赶紧回去睡觉。”
陶然“嗯”了一声,和余和平抬着箱子继续往前走。余和平回头看了一眼盛昱龙的背影,说:“你六叔真关心你。”
陶然略有些尴尬,以为余和平看出了什么,就没搭话。余和平虽然比他大,但比他矮,也比他瘦弱,手上没什么劲,不过热情比他高,好像浑身的精力都要用在助人为乐上。他以前没发现余和平这么热心肠。
梁成东也发现余和平有了细微的变化,不再那么拘谨,内向,眼睛里好像也有了光彩,忙碌使他充实而满足。倒是他母亲有些心疼,说:“这孩子怎么也不知道歇一歇,我看他嘴都起皮了。”
梁成东说:“做好事还不行?”
“那也得爱惜自己的身体,”梁母说,“我看他好心得有些过度。”
余和平的确好心地有些过度。他好像突然发现了一个新大陆,兴奋地有些癫狂一样,有着不大正常的热情,到处问别人要不要帮忙。但是梁成东想,或许只有这样,余和平才不会去想他死去的父亲。
在如今的环境下,忙碌或许也是逃避的一种方式。他反而喜欢这样的余和平,以前的余和平阴霾,无生气,如今好像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发完了矿泉水,余和平又跑去问一个角落里的老奶奶要不要帮忙,从那回来对陶然说:“那老奶奶很可怜,家里什么人都没有了,就她一个,据说要不是搜救的人心细,差点就错过她了。”
“你也歇歇,”陶然递了一瓶水给他,“见你一直都没停过,不累么?”
“做这些事我心里高兴,”余和平对陶然说,“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