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
“那我们一起去!过两天就是七夕了,好想去放水灯~~我们先去买莲花灯,然后再到虹桥放灯,放完灯就马上回府,不去夜市不去正店,来回最多不过两个时辰。等下我先开口,然后你再旁边帮我帮衬下,爹可能会答应的!”
宝燕不作声,看来也是有点心动了。
“好嘛~燕~”裴絮扯着宝燕手臂,摇了一阵,宝燕便答应了,两人一块走到书房。
还没开口,裴立本就先发制人。
“你俩来得正好,我有要事告诉你们。”
两人对看了一眼,准备好的说辞全部被打乱。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你俩认真给我听好了。阿燕,初九的寅时正,你带着小姐从东城门出城,城门备了马车,车上有水有粮,车夫会一路送你们到临安府上徽州的宅子,你俩在徽州好生安顿下来,听见了吗?”
裴立本望着宝燕,宝燕还在思考着刚刚老爷的一番话,也不知是明白了没有。
“爹,你在说什么?什么出城的,临安府的,我怎么听不明白?我们要去徽州吗?你呢?你不去吗?安顿下来是什么意思?”
“爹也去,只是,只是你俩先走,初九当日,阿寿会送你们出城门。等下你们把徽州小院的地址给我背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忘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离开京城?寅时天还没亮,为什么要摸黑出城,是要躲谁?”裴絮望着裴立本,着急抓住他的手臂。
裴立本慈爱的看着女儿,这眼神让裴絮不安,感觉像是即将永别一般。
“爹你说话啊,你不会去徽州了是吧?你说话啊!”
裴立本抱住两个女儿,摸着她俩的头。
“爹说过去就会去的,答应你的什么时候食言过。我知道你们困在家中数月,后日七夕,阿寿陪你们在京城好好逛逛,初九给我老老实实上马车,知道不。”裴立本偷偷抹掉眼角两滴泪,不让别人发现他的失态。
“老爷。。。”
“阿燕,你要记得照顾好小姐。”宝燕点了点头,又看了眼依然无法接受的裴絮。
“是不是一定要走?”
裴立本没说话,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一定要留下来?”
依然是一个点头。裴絮也没再追问,淡淡的说了句,我知道了,便和宝燕一同走出了书房。
没想到盼了近叁个月终于能出门了,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阿寿远远望着两人走在虹桥上,一点点走下桥底,斜眼西照,照得一河粼粼的波光,像是洒满了一池的金粉,又像是倒了锅的油汤。两人坐在桥底,也不着急放花灯,只看着河上船家来来往往,不知何日再有机会,一览着京中盛景。
“宝燕,你说徽州的人,七夕也会放花灯吗?”
“也会的吧,不过大家风俗不同,可能乞巧的手艺也不同。”
“你说那里,也有像汴河一样豪华的船,有汴京一样繁忙的运输吗?”
“这。。这我也不知道,大抵没有吧,世上还有哪里能比得过京城。”
“那你多看两眼罢,我觉得,我们以后不会再回来了。”裴絮屈膝而坐,双臂环膝支着脸,望着河上忙碌的船夫,上下卸货,忙碌摇橹。
“小姐,其实我想问你,你那晚怎么突然就同意了去徽州。”
“你还不清楚我爹么?一旦决定好,哪还会听我们的,既然他都安排好了,肯定有他的用意。”
宝燕望着裴絮,突然觉得她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才短短数月,就已经不是那个处处与老爷针锋相对,处处和他唱反调的小姐了。
“小姐,你长大了。”宝燕与她并排而坐,伸过手搂了搂她的肩,两人静静地靠了一阵,一直看到夕阳沉入月升起,才缓缓拾起莲花灯盏,准备放花灯。
粉白色绢布扎的花骨朵,青绿色绢布扎的灯座,金色绣线缝的边,点亮了放在水中,在月下曳曳生辉。裴絮想去去年的七夕,她与宝燕,郭彦启叁人登船同游,回府还喝了个兴高采烈好不痛快。人生真是变幻无常,那时看着郭彦启,自己都会着急的说不出话,没想到此刻的自己,已经是个和他牵过手的人了,自己即将远赴徽州,他也要到邛州上任,这辈子,可能不会再遇了。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人真是奇怪,都还没离开,就已经开始怀念。
莲花灯逐渐飘远,裴絮和宝燕,半跪在河堤边,视野追逐着微弱的灯火,一朵不安分的花灯,撞在了人家的船上,又被推开。裴絮沿着花灯向上望,船里的人也顺着花灯朝外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