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2 / 2)

手指微微一顿,停留在其中一页。这是去年的老杂志,还刊登着白梓蕴吸毒被抓的破事。

“那倒没有。”柯西宁垂睫,“他是个很好的导师。”

以前是,现在也是。

于倩雯觉得不对,她弱弱地举手提问道:“既然这样,那您说严老师凶,又是从何得来的结论啊?”

柯西宁:“……”

他把杂志合上,发出轻轻的“啪”声。

“我就开开玩笑。”

柯西宁对上于倩雯好奇的眸光,说:“前面那些话,你都别当真。严叙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于倩雯当然会相信柯西宁这一句话。比如前头柯西宁随心所欲还有些玩笑兴致的言语,这一句“严叙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柯西宁的态度显然认真了许多。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于倩雯总觉得这句简单的陈述中,除了真挚之外,还夹杂着淡淡的伤感。

导演已经开始叫柯西宁了。

柯西宁站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就匆匆走了出去。

一场戏结束,柯西宁演得有点累,他坐在原地稍作休息。于倩雯却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柯西宁扔在化妆间里的手机。

柯西宁扶了于倩雯一把,小姑娘抚着胸口喘息。

他笑道:“你在急什么?”

于倩雯依然气喘吁吁,她扶着椅背稍作休息,把手机亮给柯西宁看。

通讯录界面一闪一闪地亮着“柯余森”。

柯西宁的手机设置的是静音。于倩雯原来躺在化妆室里打盹儿,便没有发现有人来了电话。适应黑暗的于倩雯,对一点点光亮都很敏感。等她醒来,便察觉到化妆台上闪着微弱的光芒。

她往上一看,原来是有人给柯西宁拨了电话。

柯不是大姓。

于倩雯打心底觉得来电人是柯西宁的亲戚之类的。她怕有什么重要的事,便火急火燎地把手机递到了柯西宁这边来。

“柯余森”这三个字仍然闪烁着。柯西宁的目光却意外地有点犹豫。

他从于倩雯的手里接过手机,盯着屏幕数秒,最后呼出一口浊气,点了接听。

没料到对面并不是他爸爸的声音。

“西宁啊。”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她的普通话不好,一口浓重的乡音,“我是你林阿姨。”

女声有些熟悉。

柯西宁回忆数秒,隐隐想了起来。这位是原来住在他们老家楼下的邻居阿姨。自她妈妈去世后,也许是出于同情,逢年过节,这位阿姨都会送一盆饺子过来。其中一个饺子里,还会包进去一粒一元钱的硬币,寓意着一种来年的好运气。

柯爸爸的牙齿咬到硬币后,还生生地疼了好久。他捂着嘴,笑着骂道:“吃饺子的就我们爷俩,她整这些玩意儿也没什么用啊。不是你磕到,就是我磕到,没什么悬念啊。”

小西宁扒着饺子默默地往嘴里送,一个字也没说。

柯爸爸有些尴尬,手里捏着这一枚硬币,走到流理台边上,把硬币冲刷得干干净净。

第二年,咬到硬币的是小西宁。

年幼的他正处于换牙时期,有颗牙齿本就有些松动,没注意咬到硬币后,就皱着一张包子脸,用手把硬币从嘴里拿下来。在柯爸爸目瞪口呆中,柯西宁又一言不发地把掉落的牙齿从嘴里吐了出来。

柯爸爸惊呆,帮柯西宁把换下来的牙齿和吃到的硬币都洗干净,放在不同的玻璃瓶里保存。柯西宁不清楚柯爸爸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迷信起来,或许是在他妈妈去世之后?总之,那以后,无论是办什么事,柯爸爸都会偏向鬼神一些,像牙齿和硬币这类有象征意义的物件,他也会妥善地保管起来。

“林阿姨?”柯西宁有点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位阿姨是用他爸爸的手机打过来的。

实际上,不止是他,连柯爸爸都应该有二十多年没和这位阿姨联系了。

他们父子俩在原先的筒子楼里没住几年,就有个算命的闻讯而来,确定地说这屋子里有怨灵,不能久住,容易破了孩子的运势。那时候柯爸爸又有个朋友鼓捣他一起去外地做生意。柯西宁还没上小学,本地的小学也不算好,搬到别的大城市教育也会更好些。

应该算是两全其美的事儿。

但在柯西宁印象里,柯爸爸应该有犹豫半个月左后。半个月后,柯爸爸答应那位朋友一起做生意。他带着大包小包和柯西宁,坐着火车,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半辈子的城市。

之后,柯爸爸就一直生活在后来的城市中。生意失败又好转,好转又逐渐落败。这些年,柯爸爸过得虽不算富足,也不能算贫穷。柯西宁也受到了挺好的教育。只不过从小学开始,柯西宁就住宿在学校,只有放假才回家。也许父子俩的关系本来就缓和的机会,但实际上他们后来连说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偶尔回家,做生意到心累的柯爸爸和正处于青春期的柯西宁,也是说不到一句就吵起来。摔碗、摔桌子,这些也是幼稚又中二的柯西宁会做出来的事。

有一次争吵,柯爸爸被争吵冲昏了头,说道:“我真是白养你了。你和你妈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柯西宁从回忆中脱离出来,剧组又进入了下一场戏,他默默走到角落边,问道:“林阿姨,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还有……”

他笑了一下:“您怎么用的是我爸的手机。”

那边的林阿姨显然也很着急。

“西宁啊。”林阿姨说道,“你快回来吧。你爸快……快要没了。”

柯西宁愣了又愣。

“你爸上个月过来的。你出名的事,我们这疙瘩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爸就是过来小住几天。上次遇到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在你家门口走来走去,一问才知道,原来你爸是在给自己办后事。这怎么行,再怎么着,你这个亲儿子也得过来操心操心吧?”

林阿姨的语气很沉重,她的那些话,像是沉甸甸的石头,压着柯西宁的心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