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叙无视身下利剑嚣张, 面色淡定地得寸进尺:“我要你喂我。”
柯西宁:“……”
他咬牙道:“行。”
柯西宁言出必行, 随意地捏着爆米花往男人嘴里扔, 他行为坦荡,毫无旖旎心思。对方却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低垂着眼睫装出温柔无害的模样,趁机用叼住柯西宁修长白皙的食指。
口腔内壁湿润且柔软, 他的手指要被燃烧殆尽。
柯西宁:“……”他第一时间的念头一点也不旖旎, 想的竟然是——严叙不觉得脏吗?此人虽算不上严重洁癖, 但在男人一圈中, 真算是挺爱干净的。不应该是爱干净这么简单, 严叙是爱给自己限定条条框框, 什么场合应该做什么,哪种场合绝对不应该做什么,每一项井井有条,绝不出格。否则之前柯西宁那些小毛病,他也不会忍不住严苛地来纠正。现在也会忍不住说,只不过柯西宁的毛病较以前少了不少, 严叙也会注意些语气。
像什么冬天绝对要穿秋裤啦,走地板不能忘记穿拖鞋啦。绝对是这老男人会煞风景提出来的话。
唯独在做爱的时候,严叙倒像是解放了天性,从闷骚转变成明骚,热浪奔放得可以,也挺喜欢转移不同的场合去学习。料理台、浴缸、衣柜、落地窗……连上次的病床,柯西宁也被带着尝试过。
不过再怎么样,柯西宁也没想到严叙会在电影院尝试调情。毕竟虽然这里暗得可以,不睁大眼眸仔细看,周围就是一片模糊的,但这并不表示没有人会发现啊。
仅仅是被简单地含住手指,柯西宁就僵硬得不行,浑身肌肉都被调动起来紧紧蹦住,连呼吸都不自然了一些。
严叙拧着眉,沉思苦想了一会儿,单看着仍然是那张宛如神忯的俊美皮囊,给予旁人一种不可侵犯的错觉,仿佛他的存在就是岁月静好。这样一张欺骗世人的脸,此时脑海里却全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耳边“刘梨”也就是“柯西宁”勾人的哼声如缕不绝,他在世俗道德观和本性所想中挣扎没多久,就屈从于现实的贪恋,舌尖便抵着青年的指腹色气地舔了舔。
柯西宁:“……”他的天灵盖振聋发聩地嗡嗡作响,折磨起人来都不像属于自己的了。他的心脏坐升降机似的上上下下,头皮发麻到差点昏过去,心道这肯定不是他那墨守成规的严叙!
暧昧地打圈儿,唾液沾惹到柯西宁本来干燥泛着凉意的皮肤。严叙舔舐的动作一顿,继而模拟起性交的动作缓缓地抽插。柯西宁霎时想起上周久别重逢,身边这高高在上的男人跪下来俯首称臣地帮他口的模样。
他认命地闭上眼睛,半个身子酥麻地颤了颤。
柯西宁浅浅地哼着声,眉眼具是散不尽的风情,像从小生长在热带雨林的阔叶植物,汁水充沛,叶片硕美,极有生命力,弯弯曲曲的生长着。在影院想这类事是不道德的,何况今晚播的电影不是别的大作,就是他和严叙拍的定情之作,他被勾起了肉欲,对电影的剧情也没多大兴致了。《小琉璃》早从炕戏转移到感人的部分,他左顾右盼,周围的观众都被剧情所吸引,没有一人发现他的异样,连就坐在旁边大叔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时而动情地挥起袖子擦拭着眼角盈盈闪着光的泪花。
他尴尬地目睹这一幕,更觉羞愧难当。别人都在用心看电影,而他享受着这种隐秘的、不为人道的情事。伴随着一道轻声的“啵”,柯西宁将手指从严叙温热的口中缓缓抽离出来,湿哒哒的,孟浪的,残留着口水黏腻的印记。
较为克制的一个小举动。
柯西宁的脑海里却像放电影似的想这档子事,再也容不下其他。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好让自己清醒一些。结果严叙却不放过他,见他怔怔地呆坐着,倾身上来耳语了几个字。
柯西宁先是涨红了一张脸。
继而他呼出气道:“你疯啦?”
严叙内敛又暗藏着幽幽火光的目光仍然追随着他。柯西宁不再理人,不太冷静地抿了一口咖啡。时间已久,咖啡热意消退,这微凉滚落胃里,浇灭了他没来由的孟浪。
柯西宁看完了整场的电影,可惜他身在曹营心在汉,电影后续讲了什么,他几乎没仔细看,只知道后来影院里大部分人都哭得稀里哗啦的,不止是女孩子,还有被牵连过来的男友。
他年轻时拍《小琉璃》,担心这类同志片的评分不会太高,受众群也有限。他不止一次地担忧若是有直男看这部片子,不能感同身受也罢,会不会气愤到打负分。
《小琉璃》的导演是个胖子,笑起来像个弥罗佛。他听柯西宁这样发表疑惑,不由乐呵呵地笑道:“哪有那么绝对的事?我家里老婆孩子都在,还不是过来导这个片子,也没觉得怎么恶心,我还觉着我这片子一定会大火呢。你要知道,性向归性向,但人的感情是共通的,甚至是动物和动物,动物和人类之间的感情,都能引起共鸣。只要你的感情到位,能够让观众入戏,动情……这就是个好片子。”
柯西宁虽然明白这导演想要传达的理念,但彼时现实对同性的打击还是令人不忍直视。同性婚姻合法那么多年,网上也有不少咒骂同性结合是变态、是异类的语言。他一直觉得这位导演的想法过于乌托邦了。
但今晚坐在这个影厅,他明明是局中人,却像是个局外人,旁观着观影者被影片牵动起来的情绪。他忽然觉得导演说得很对。情感的共通是没有隔阂的,和性向无关。而他多年来,就是缺少了这份勇气。
电影的结局并不美好。
琉璃晶莹剔透,一眼能够望到底。可小刘梨却并不是这样的人,从面馆的初遇、再到雪天从铁轨救出莫七、最后红帐里坦诚心意,全都是刘梨故意设计的巧合。他是莫七死对头派来的卧底。刘梨这只是他编造出来用来欺骗莫七的名字。
莫七教刘梨骑马,教会后,刘梨追上逃亡的莫七。刘梨亲手拿枪堵住莫七心脏跳动的胸膛。
莫七苦笑道:“你的演技真好,我真以为你不会用枪。”所以那些你侬我侬的日子,他怕对方拿刘梨这根软肋下手,所以千方百计教会刘梨拿枪。结果这孩子此刻的枪口正堵着他的心脏。
刘梨天真无邪道:“来到你身边,我得忘记曾经会的一切。”他的枪法很好,一枪命中。
——砰。
莫七捂着心口在马上坠落,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孤苦伶仃。
血溅落雪地。白茫茫一片,迷住了刘梨一尘不染的瞳孔。
他身穿赤红色的小马甲,身姿干净利落,披了件莫七为他买的纯白色真狐狸毛斗篷,美好得像是童话故事里描写的人物。冷风裹携着雪花从刘梨的脸颊刮来。刘梨矫健地下马,倾身蹲下来,守候在莫七身边。
胸膛开了一个极大的窟窿,深不可测得像个黑洞,“噗噗”地流淌着红到发黑的热血。
刘梨试图走近一些。
莫七却忽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了下手,制止他过来。刘梨微愣,以为莫七厌恶他,所以不想让他走近。
“小刘梨,你……你别过来……我这里都是血,脏。”
镜头开始闪回。
莫七杀人,手里沾满别人的鲜血。刘梨被莫七安放在长满青苔的角落里,见敌人离去,他亦步亦趋地走过来,试图抱住他。莫七却无奈地搓了搓手,慌乱道:“你别过来,我这手上都是血。”
《小琉璃》编剧为了演员能够更好地理解这一层感情,曾在这一页备注了一行批注,很客观、冷静地用蝇头小楷写道:“这里的脏不是普通的手脏,是莫七觉得他用双手杀人了,配不上单纯得像白纸一样的刘梨。”
所以即便刘梨亲手杀了莫七,莫七对两人的定义却是根深蒂固的。他满身是血,却依然害怕肮脏的血液会沾到刘梨身上。
莫七虚弱无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刘梨低垂着眼睫,静静地守在他身边,自言自语道:“你一直觉得我和琉璃一样干净。可琉璃不是干净,它是……没有心的。莫七。”
“对不起。”
“那些事都是编出来骗你的。我就是个他们训练出来的、没有人格的杀人‘机器’,不怕打雷,不爱吃那些菜,不怕冷,也不怕热。我什么都不怕,也不怕你死。”
相貌精致的男孩蹲守在男人身边,絮絮叨叨地念着什么,纯白色的斗篷终究还是沾到了紫黑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