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的是他被这个一戳即破的谎话耍了整整半个多月,不是因为林温满的谎话编得有多好多像,只因为他的心虚。
彭满从叶萦回那边找不到切入点,却意外地发现了两人的同居关系,便准备从时鹤汀这边下手。他翻来倒去终于踅摸到了多年前时鹤汀同林温满的这一桩旧事,本也没在意,却因为小孩儿的长相而多留了个心眼。
林温满自己当然清楚小孩儿不是时鹤汀的,也如实相告了,彭满却打起了别的心思。他允诺可以帮林温满可以给他开出假的亲子鉴定证明,让她给时鹤汀施加压力,把叶萦回捆上彭家的船,事成之后再把约定好的报酬打给她。然而林温满听说可以开出假的证明便动了别的心思,她不甘于只是要钱,而想要更多。时鹤汀不答应,她便找上了时家父母,以期凭着儿子嫁入时家。
只是林温满并不知道时叶两家的这一层关系,更没想到其中关窍。彭满没有了要挟时鹤汀的条件,彭家与叶家的合作无法达成,自然也不会再帮林温满伪造证明。而她的美梦,却都是建立在这一层并不存在的血缘关系上的。
亲子鉴定结果要一周才能出,可是时鹤汀已经提前知道了结果,因此也没有半点挂心了。
看似横亘在两人间的最大问题已经不在了,这个手似乎也分得毫无意义,可是时鹤汀自己清楚,不是的,他们分手的关键从来都不是孩子。
他喜欢叶萦回吗?毫无疑问,他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和叶萦回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可是这种喜欢和以前对他的那些前女友的喜欢有什么不一样?他说不上来,只是他知道,从来没有哪一次分手会让他心里这么难受。
他谈恋爱就好像舞池中两个彼此看对眼的人搭伴儿跳舞,你退我进,你进我便退,永远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好像很近,却从未真正贴合在一起。当对方想要再往前进一些,再进一些,他便会本能地感觉到这个距离的不合适,一退再退。不能再退的时候,只好抱歉地跟对方说我们还是算了吧,然后再去寻找下一个合眼缘的舞伴。
他跟之前的每一任女朋友都可以说得上好聚好散,互相喜欢的那一阵便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不喜欢了或者对方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也就散了。对方先不喜欢自己了也只是可惜一下,而如果是自己不喜欢对方了好好说开也就结束了。他从不挽留,也不会因为对方的挽留而真正改变心意。但说是花心滥情其实也并不太对,他不会在跟一个人交往的时候跟另一个人不清不楚,永远是结束一段关系后才投入下一段恋情,对女朋友也从来都是绅士体贴,几乎找不到什么错处。
他只是从来没有过要跟一个人一辈子在一起的打算,这一次也是一样。
分了手,不管是不是计划外的,该做的事却还是避无可避的。
时鹤汀先给叶萦回发了条消息,跟他说了那天没来得及讲的彭家还在做毒品生意的事,没有提彭满要挟他的相关种种,只说让他不要跟彭满合作,然后才提了去公寓去取自己东西的事。
叶萦回隔了快一天才回他的消息,回复得也十分潦草,只说让他拿完东西把钥匙放在鞋柜上。时鹤汀应下,叶萦回便没再回复了。
时鹤汀收拾得很慢,分了好几天才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打包完。去年秋末到今年夏初,其实认真算起来也没有多少日子,可是他生活的痕迹却像藤蔓一样疯长,布满了整个公寓,怎么收拾都很难完全剥离。
他说不清楚自己是想见到叶萦回还是不想,但是却真的一次都没有碰上。
最后一天的时候,他牵着汪汪,带着最后一点打包好的东西走到了门口,近乎留恋地最后回望了一眼,才把钥匙放在鞋柜上,出了门。
他是回叶萦回公寓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趴在地上显得蔫蔫的汪汪,才想起来它的。这几天虽然家政和叶萦回应该都记得喂了它,却没人带它出去遛弯了。叶萦回是没时间,请的家政则是怕狗。于是常跟它玩的时鹤汀一回来,汪汪便兴奋地扑上来舔他的脸。
时鹤汀这才想起来两人分了手,其他的都好处置,只有一个汪汪,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先带汪汪出去转了几圈,才回来继续收拾东西。晚上回到家,组织了半天语言,才犹豫着给叶萦回发了条消息。
“汪汪怎么办?”他点击了发送。
两人的上一次聊天还停留在他跟叶萦回说回去取自己东西的地方。他心下微微发酸,又情不自禁地把消息往上翻,看了好一会儿,叶萦回才回过来。
“你带走吧。”
熟悉的语言风格,言简意赅,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符号。时鹤汀望着稍嫌空荡的聊天窗口,又想起那天叶萦回发红的眼尾,不好受的情绪又再次翻涌起来。
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叫他心里发胀,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他近乎冲动地打出一句,手比脑子更快地点了发送:“你还会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