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明白。”戴笠又擦了把汗,连连点头,“卑职已经命令察绥分站,将他调离监视晋绥军的一线,只待相关工作完全交接结束之后,就可以把他调到其他一个不太重要的地方,让他静心思过去了。”
“嗯,你这样处理很妥当。”蒋介石想了想,嘉许地颔首,“尽量别给察绥分站的日常工作造成太大的干扰,关键时刻,咱们需要得力人手盯紧着阎百川那边。”
“卑职明白。”戴笠再度躬身领命,同时长长地舒一口气,终于把小家伙给保下來了,总算沒辜负马汉三那厮的请托,这个混账马汉三,为他的一个小徒弟,居然接连给老子发了五份求情电报,你当老子这个局长是佣人么,天天跑來跑去替你來擦屁股,,若不是!算了,姓马的为了军统,门生故旧死伤无数,总得留下一个,将來也好给他的坟头上香。
注1:孙桐萱,原韩复渠手下大将,后被蒋介石拉拢,在台儿庄战役、武汉会战都都有出色表现,任豫皖边区游击总指挥时,仿照八路军模式大打游击战,战果显赫,孙喜欢敛财,但同时仗义疏财,扶危济困,在部下和防区百姓口中都有不错口碑,1943年因为与汤恩伯发生矛盾,被后者以“通敌”罪诬陷入狱,虽然查无实据后释放,但部众尽被汤恩伯吞并,1945年抗战胜利后退出军界,隐居北平,1978年病故。
注2:抗日战争期间,拱卫延安的全部留守部队,只有三万一千多人,所以在这次对陕甘宁边区的进攻中,胡宗南部推进得很顺利,这也导致了胡宗南过分低估陕甘宁边区的实力,在1947年进攻延安时,中了彭德怀的诱敌之计,大败而归。
第一章 问情 (五 上)
戴笠护短,这一点,蒋介石非常清楚,在内心深处,他也不太反感这种行为,毕竟特工都是在战斗在最危险的地方,一旦失手,就是死无全尸的下场,如果背后沒有一个能替他们遮风挡雨的上司,谁还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至于戴笠关于彭学文的那些功劳描述里头到底有沒有虚报的成分,他就不想再深究了,水至清则无鱼,作为整个中华民国的大当家,他有时候必须得揣着明白装糊涂,只要属下们的欺瞒行为不太过分,沒有掺杂太政治目的,就处于他的容忍范围之内,这样,他才能够让属下对自己归心,才能把党内的各个山头强行捏合在一起,共同來对付外寇的入侵和内部竞争者的颠覆,(注1)
“既然什么都明白,就放心大胆去做。”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小口,蒋介石继续说道,“出了问題,我这个委员长给你兜着。”
平素蒋委员长这么说的时候,就是意味着不想在原來的话題上浪费时间,完全交给对方自己去酌情处理了,戴局长立刻心领神会,冲着对方敬了个军礼,大声回应,“谢委员长支持,军统上下一定竭尽全力,绝不辜负委员长的信任。”
蒋介石最欣赏戴笠的地方,就是这种机灵劲儿,点点头,笑着夸赞,“你们军统一向做得很好,我一直非常满意,特别是你接替了贺贵严的之后,取得的成绩更是有目共睹。”
闻听此言,戴笠的情绪十分振奋,却不敢在老头子面前居功自傲,赶紧又敬了个礼,笑着谦虚,“主要是贺局长给军统开了个好头,卑职接手之后各项工作才能进展的如此顺利,论真实本领,卑职还有很多需要向贺局长学习的地方。”
“他是他,你是你,不一样,你们两个起点不一样,做事的风格也完全不一样。”蒋介石先是满意地点头,然后又轻轻摇头,“他是辛亥元老,人脉资历都比你强得太多了,做得好是理所当然,而你,只是个上校军衔却扛起了原本是一个中将才能负责的重任,碍于如今军队中的升迁规矩,我又不好将你提拔太快”
“卑职,卑职只求能替委员长做事,不,不在乎军衔高低。”戴笠感动得眼睛都红了,抽了下鼻子,低声表态,“如果沒有校长,卑职至多成为个浑浑噩噩的百夫长,哪有机会进入此地,哪有机会替国家做这么重要的事情,。”
“成为一个百夫长,也沒什么不好,至少功劳都能拿到明面儿上。”蒋介石轻轻拍了下戴笠的肩膀,满腹感慨。
戴笠是黄埔六期生,同届的很多人毕业后进入军队中,早就都已经扛上了将星,而他却因为从事的一直是谍报、暗杀等工作,大部分功劳都无法见光,以至于到现在还是个上校,无论手中的权力多令人害怕,公开场合见了那些老同学,也只能先举手敬礼,故而蒋介石心中,一直觉得对自己这个小老乡有所亏欠,总想给他一些补偿,以酬其功。
但是戴笠自己却不这么觉得,他知道,自己在仕途上受的委屈越多,越会得到蒋委员长的信任,而只要蒋介石对自己的信任不变,哪怕自己的军衔就是一个小小的上尉,也照样能出入军事委员会的大门,整个国民革命军中从上到下谁也不敢对自己过分怠慢,所以听到蒋介石话里的愧疚之意,赶紧揉了下眼睛,小声回应:“卑职不在乎这些,这辈子能遇上委座您,是卑职的幸运,卑职情愿一辈子都做个上校,一辈子都默默无闻。”(注2)
“该为你争的,我还是要尽力为你争。”蒋介石听了,愈发觉得自己这个小老乡懂事,笑了笑,郑重承诺,“让自己人流血又流泪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做,要流,也该咱们的敌人流,好了,赶紧擦擦眼睛,你看你,都四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动不动就哭鼻子,。”
“卑职,卑职只是感动,真的感动。”戴笠不好意思地掏出手绢,将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擦了擦,笑着回应,“卑职即便活到八十岁,在委员长面前,也是学生和晚辈,想哭就哭,不怕外人笑话。”
“你啊。”蒋介石推了戴笠一把,笑着摇头,“这张嘴能把死人说活,怪不得贺贵严一直非常推崇你,对了,他最近在苏联那边怎么样了,这家伙,估计心里头还憋着股子怨气呢,居然也不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贺局长跟属下说过,比起当特工,他更喜欢做现在的工作。”心里头非常清楚军统前局长贺耀祖在蒋介石心目中的地位,戴笠不敢说后者的坏话,主动帮忙解释,“他最近沒有打电话回來,估计是遇上了一些麻烦,校长也知道,贺局长做事向來有担当,能不让您担忧,就不想让您担忧。”
“我哪有那么脆弱,什么坏消息都听不得,,你们这些人啊,敢情都拿我当老糊涂哄着了。”蒋介石被戴笠哄得老怀大慰,摇摇头,笑着数落。
“卑职不敢。”戴笠立刻摆手否认,“据卑职了解,贺局长最近跟苏联人谈得不是很顺利,日本人一直拿苏联给咱们提供军事援助说事儿,德国那边,也在替日本人向苏联施压。”
“这些该死的德国佬,神经病。”蒋介石闻听,立刻皱着眉大骂,“哪里都想插一脚,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有沒有那本事,苏联人援助咱们,关他德国佬屁事,,每年这么多钨沙、桐油交易,难道还堵不住他们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