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饭食可让人试过了?”齐敬晨看着那个宫女端着的碗,明显是想起之前因为吃食而造成的不愉快,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
“薛总管亲自派人盯着试的!”知墨低眉顺目地回了一句。
一大早请来,胃里空空如也,此刻豆腐脑的香味传来,立刻就勾起了馋虫。皇上听说是薛启德带人检查过的,就已经发下心来,他接过带着花开富贵图案的瓷碗,手拿起勺子就开始慢慢地搅拌,视线专注地盯着手里的吃食。
沈语蓉将眼神收了回来,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知墨,嘴唇轻抿了一下。
“表哥,我要你那碗!我这碗豆腐脑的形状好奇怪!”她一扭头,娇声冲着男人说道,脸上还是那副笑容,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齐敬晨的手顿了一下,面对她这样略显无礼的要求,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将碗递给眼前的宫女,示意调换一下。
知墨听到沈语蓉的要求之后,明显是惊了一下,慌乱地抬起头时,就看到那个宫女已经端着碗往梳妆台那边走去。她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身体已经先动了起来,快步走过去伸手就要接过来。
“哎,这些事儿怎好麻烦墨姑姑,奴婢们来就是了!”以桔端着碗挡了一下,直接从那个宫女手中接过碗,并且把自己手里的碗换了过去。
知墨似乎还想说什么,沈语蓉冲着身边的宫女以杏使了个眼色,知墨的胳膊就立刻被人搀扶住了。
“墨姑姑,您往边上站,两位主子还没梳洗结束呢!”以杏的力气比较大,她就这么把手搭在知墨的胳膊上,知墨就分毫都动不了了。
齐敬晨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他也是饿了,拿起勺子舀了一块就要往嘴边送。
“皇上。”知墨越动弹不得,心里就越着急。眼看着皇上就要吃了那豆腐脑,她情不自禁地喊叫出口。
以杏瞧准了机会,手摸到她的腰后,猛地使力,知墨就被她推得往前踉跄了两步。由于冲击力太大,她直接跪倒在皇上的面前。
这中间的变化太快,齐敬晨放下了手中的勺子,他抬起头的时候,便看见知墨直直地冲着他跪了下来。因着这徒然的变化,内殿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奴、奴婢。”知墨磕磕巴巴地说了两个字,却不知该说什么,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齐敬晨冷眼看着她,察觉到她的紧张和害怕。他看了一眼手中的豆腐脑,扬高了声音把薛启德叫了进来。
“查!”他把碗递给了薛启德,冷冷地说了一个字,平时就没有表情的脸,此刻更加是冷如冰霜。
“皇上!”知墨猛地抬起头,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只不过她脸上的表情却是忽然变得狰狞了,竟然抬起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明显是陷入了极其痛苦的境地。
众人都吓了一跳,就连沈语蓉的脸色都变了。
“皇、皇上,皇上!”知墨的声音变得极其沙哑,像是不会说话了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极其难听刺耳。
她伸出另一只手,似乎想要去抓齐敬晨的衣摆,但是两人之间还有一段距离,一切都是徒劳。她的左手忽然开始发青,那股子青色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往别的地方蔓延,最后连脸色都变成了乌青一片,显然是中了毒。
周围的宫女纷纷护住两位主子,虽然自身早已吓得发抖,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凤藻宫的执掌姑姑,竟然直接死在了内殿里,而且就在帝后面前!
齐敬晨一直冷着脸,看着眼前的知墨挣扎,直到她全身发青死透了为止。其实也没有太久的时间,但是他此刻心底的恼怒,犹如火山喷发一般。
他对身边伺候的人一向关注不多,这个知墨也是一直懂规矩思虑周密,他才调到凤藻宫来的,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儿。他偏过头看着薛启德端着的碗,脸上的神色更冷。看样子这碗里也没什么好东西!
☆、017 此毒甚诡
齐敬晨的脸色异常难看,他原本就是严肃的人,此刻怒气冲冲的也不爆发,相反冷冰冰的。比那些火爆脾气的更吓人,颇有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皇上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冷气息,内殿里随之变得诡异的寂静。早有两个小太监上前来,把知墨的尸体抬出去。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触了惹恼了皇上。薛启德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连忙端着碗躲了出去,亲自嘱咐了自己的徒弟,把碗好生地送去太医院,让他们好好查查。
沈语蓉轻吸了一口气,对于方才的局面,虽然有些诧异,却还是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没想到有些人这么的迫不及待,她只不过才入宫两日而已。
“去给太后告个假,就说朕龙体违和。再让那些妃嫔都不要过来请安了!”齐敬晨理了理头上的玉冠,让自己平静下来,快步走到一旁的梨花木椅上坐着,依然是满脸森冷的表情。
沈语蓉偏过头去看了一眼他,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皇上的脾气好容易才被激起来,她可不能上前去哄。如果皇上的火气没了,那后面的戏可就不好唱了!
过了片刻之后,有人通报,太医院的院首陈太医来了。齐敬晨不由得挑眉,陈太医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对于后宫的事物一向不愿意插手,只等着回乡养老。但是现如今他亲自来了,想来那碗粥里头的东西恐怕凶险至极。
“老臣见过皇上、皇后娘娘!”陈院首颤巍巍地俯身行礼,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托盘的小太监。
“你们都下去吧!”齐敬晨知道他有正经话要说,立刻挥了挥手。四周的宫人都退了下去,仅留下薛启德站在一旁侍立着。
待内殿里仅剩下这几人之后,陈院首咽了咽口水,脸上带着几分仓皇的神色。
“这碗里头恐怕是随风丧,只要沾上一点儿,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能要人的命。此毒甚是凶险,几乎绝迹,老臣也是以前跟着太医院的师父学的!如若想知道是否为此毒,还得了解中毒之人的情况。老臣忧心皇上和娘娘的安危,遂未来得及找东西试药。”陈院首这几句话虽然说得十分连贯,但是从他那中气不足的架势,还是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波澜涌动。
沈语蓉听了他的话之后,不由得冷笑了一下。难怪陈院首会如此积极地过来,原来是遇到了这种毒药,怕皇上出什么岔子。
薛启德看见了皇上的眼神示意,立刻轻声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只说了知墨死时候的模样,并没有多提别的。
陈院首越听脸色越难看,思考了片刻后,才慎重地说道:“这毒就是随风丧,如果老臣没猜错,知墨是把毒藏在了指甲缝里,然后再趁机撒进了碗里。幸好她已经毒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真是好样儿的!太后不理后宫之事,朕更不可能理会,仗着皇后刚入宫不了解情况,就把手伸这么长!毒害皇后,一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皇上突然发难,手一伸就把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
茶盏摔落在毛毯上,并没有碎裂,里头的灰青色的茶水却是留了出来,很快便把白色的毛毯濡湿,留下了一团印记。
皇上终于还是忍不住发火了,内殿里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陈院首更是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毯,恨不得此刻找个地缝就钻进去躲起来。
沈语蓉一直在瞧瞧观察着他,见到皇上把茶盏都扫落了,不由得舒了一口气。敏华郡主和皇上自小感情甚笃,青梅竹马自是让人艳羡的,即使沈语蓉曾经为了躲避这些流言去了江南,但是世家大族之人,又怎么可能会忘记。
这些人急于出手,无非是想投石问路,看看皇上对待皇后娘娘究竟是什么心思。这后宫的位份排序,几乎都是按照入宫资历和她们身后的世家强弱来的,皇上对她们并没有多少感情。
但是如果皇后真如之前流言所传的,那么她们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陈院首跪倒在地,明明还是冰冷的天气,他却感到无比的闷热,背后的衣衫都已经湿透了。
每一位太医院的院首都是精心挑选的,必定是医术最高明的,而且不仅要面对各种疑难杂症,就连毒药巫蛊都要知之甚多,宫闱之内一向最是凶险。
他暗自叹气,已经准备好要辞官了,哪知还冒出这种事情来。脱身困难啊,这种药一看就是出自资深世家之手,而且要根基深厚,否则根本没有能力找到这种歹毒的药。
皇上和皇后一直都待在凤藻宫内,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陈院首亲自前去,待了许久。后宫里这些人最是嗅觉灵敏,一猜就知道恐怕是出大事儿了。
寿康宫那边早就派了宫女前来询问,毕竟不去请安的借口是皇上龙体违和,太后担心便遣人过来了。出来回话的是以桔,她轻声细语地说了几句,表示没什么大碍便送着人走了。
太后收到消息之后,虽然猜出其中必有隐情,但是既然是沈语蓉身边的丫头出来说的,估计也出不了什么差错,索性撒手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