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靖看着越走越远的司琪,第一次没有及时的回应司小俊的话,只是默不作声的快步跟了上去。
穿过松树林,是一片空旷的田地,足足有十几亩地,这种山地没有足够的水源灌溉,只能种些耐干旱的农作物,比如说土豆、玉米、红薯之类的。
靠近松树林的那片地刚好种的都是红薯,这个季节正是挖红薯的时候,田地被翻了个底朝天,干枯的红薯藤被凌乱的堆在一边,往中间走几步,还能在土里隐隐看见漏网之鱼。
司琪往前走了几步,捡起木棍在土里翻了翻,竟翻了七八个大红薯出来,大概是急于找些事情来做,她索性蹲在地上,不停的挖啊挖,等后面一大一小跟上来的时候,足足挖了十几个堆在一边。
司小俊蹲在她旁边,眨巴着大眼睛问:“妈咪,怎么会有红薯?我们挖出来是要拿回去给老板娘阿姨吗?”
司琪看着儿子明亮的眼睛、笑容满面的脸,他的开心快乐毫无遮掩的挂在脸上,她心里蓦地一痛,忙七手八脚的乱的收了乱七八糟的思绪,故作神秘的冲他笑,“想不想吃烤红薯?”
司小俊连忙点头,顿了顿,又说:“可是老师说过,不能在山里点火,会引发森林火灾的。”
司琪:“......”
看来幼儿园的消防知识没白学!
她有些忍俊不禁,指了指不远处说:“那边有一条小溪,我们把火生在小溪边上,然后在火堆周围堆在土块,做一个简易的土灶,这样就不会让火星乱飞,也不会引发火灾。”
司小俊豆大点脑袋瓜子想了半天,盯着红薯口水横流,大概是无法拒绝烤红薯的诱惑,好半晌才点点头,十分勉强的说:“那行吧,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
司琪好笑的揉了把他的小脑袋,吩咐:“那你去捡些松针和树枝过来,我来搭土灶生火。”说完,她看了眼站在一边的时靖,笑说:“好久没干这种事了,还挺有新鲜感的,你肯定没干过这种事吧?”
时靖点头。
司琪微微一笑,说:“今天带你试试。”
时靖原本想给她搭把手的,无奈硬是被司小俊拽去捡树枝松针,他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司琪走到溪水边,用大点的土块垒了个半尺高的土灶,将红薯埋在土灶下面,等一大一小两人抱着树枝和松针回来后,她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火柴和一块松油,不一会儿,熊熊大火就生起来了,这里是山坳,两边是山岗,风基本吹不过来,也不会有四处飞溅的火星,十分安全。
旁边的小溪有两米多宽,水深不到膝盖,清澈见底,靠近岸边的地方全是水草和落叶,下面游曳着很多小鱼,还有慢慢悠悠晃来晃去的螃蟹,司小俊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坐了两分钟就像屁*股下面按了马达,自顾着拿着根棍*子去玩游鱼了,十月还比较热,司琪也不管他,任由他到处撒野。
左边是篝火,右边是山泉小溪,四周是苍茫大山和郁郁葱葱的松林,这里听不到喧嚣的人群、看不见浮华的城市、闻不到冰冷的空气、感受不到万丈红尘的急流和虚假,难怪越来越多的人都想在假期到深山老林里来度假,大概就是这片刻的宁静让人着迷和向往,人总是对得不到的东西念念不忘。
“你...”时靖鼓足了十二万分勇气想要开口,然而真的开了口,他却像舌头被人掐住了,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不...不高兴...吗?”
司天一愣,转而又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说:“我当然很高兴啊。”少顷,她反问:“怎么会这么想?”
时靖看了她一眼,看着她脸上如常的浅笑、清明透亮的眼神,高高悬起的心蓦地砸回了胸腔,他满肚子的话无法说出口,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们只是合作关系,而这个问题本身就显的很亲密,远远突破了合作关系的界线,他根本没有资格去过问她到底高不高兴、开不开心,以往他都是悄无声息的拿着显微镜,才能从蛛丝马迹中窥探到一二。
大概是相识的几个月,她给他的感觉太过温和,像一汪温热的清泉将他整个人都浸泡在其中,泡软了他周身的桎梏和监牢,也泡软他早就被冰封死去的心,以致于让他生出了前仆后继的妄想,加上这片青山绿水仿佛处带了温柔乡的效果,才让他一时忘乎所以,想到这儿,他眼神飘乎的摇了摇头,又将头垂到了胸前,沉默的盯着火堆,仿佛进行四大皆空的瞑想,一脸的生无可恋。
司琪纳闷的看着他,嘴唇张了张,本想说点什么缓和的话,可话到嘴边,她又想到方才在农家乐外的决定,忙把话又咽了回去,不能再给时靖什么错觉了,她是个自私的功利分子,可不是什么和平大使,她的温和体贴、善解人意都是有目的,就算合作对象不是他,她也会如此。
片刻后,时靖的脑袋越垂越低,捻着衣服的手指都快被他捻掉了一层皮,脖颈上的青筋都隐约可见,就好像正在进行一场无人能看见的自我折磨,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司琪捏着自己的眉心,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拿着棍*子戳了戳火堆,打破了这难言的沉默,说:“红薯差不多快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