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王妃沉思了一下,道:“我晓得了。我许久没跟我这两个娃娃亲近了,今个就留他们这陪陪我。老二媳妇那你催催,叫她们快些准备,再去我陪嫁那几个庄子上叫几个女账房和婆子来,对账目不光得看账面,得看和库里的东西对不对的上数。”
冯妈妈福身道:“奴婢晓得了,这就去办。”说着往门口走,刚走了几步又被王妃叫住了,补充道:“去问问奶娘们,平日孩子们喜欢吃些什么,都备上。就这些事了,去吧。”
姚玉离靠在王妃身边,眼里都是笑意。王妃不愧管家多年,看样子莫氏光是找了人在账目上做手脚是不够的,账上的数字平了平了,可库里的银子数摆着呢,短了银子可不就一眼叫人看出来了么!
冯妈妈在王妃身边多年,自然知道王妃的盘算。莫氏商贾之家出身,重一个“利”字,叫她管家,她暗地里肯定得刮拉不少油水。要是搁到往日,王妃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横竖金陵那么大的家业,世子妃捞一点也就捞一点了。可现在王妃明着要挑她的不是,这些油水随便挑一点出来,都是莫氏的错。
冯妈妈故意走到院子门口,眼角余光瞥见远处的灌木从后躲着个眼生的小丫鬟,鬼鬼祟祟的盯着这边院子。看来莫氏这会真是沉不住气了,派了人来盯着动静。
冯妈妈憋着笑,故意大声对两个丫鬟吩咐道:“你们去西街口的铺子,叫三个女账房,再叫几个婆子,要粗壮力气大的,一会得去库房搬东西盘点银子呢,找些瘦不拉几扛不动箱子的可不行。”
两个丫鬟得了差事,匆匆去办了,冯妈妈往屋里慢慢走着,余光瞧见那小丫鬟一溜烟的往莫氏屋里去了。
“什么!居然还找人去查库房!”莫氏在对账目,屋里还坐着两个女账房。柳绿和几个陪嫁的婆子也在里头,一人分了几本账,各个头大如斗。
柳绿一听,着急道:“二夫人,这可怎么办啊!库房里的东西一清点,就知道和账本对不上了。咱们光做账怎么行!到时候王妃一见账目和东西对不上号,不光会知道您私吞银子挪用银子的事,还会治您欺骗之罪!”
“是啊!”莫氏捶胸顿足,这账目她不填平作假吧,婆婆会治她私吞挪用之罪;作假了吧,库房一清点又会暴漏出她造假账目的事。
这横竖都是个大麻烦啊!
莫氏心一横,想了想:这次是自己太大意,才会着了那恶婆婆的道,只要这次顺利过关,将来自己小心点,这银子早晚会捞回来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这次,真的得咬牙出血了!
莫氏道:“账目还是得做平的,你们继续做。至于库房的银子,我凑一凑,嫁妆里能凑出个八千,你们一人再给我凑点,就齐了。”
柳绿和几个婆子一听,居然还要自己出钱,纷纷面面相觑,讪讪不说话。
“怎么,不愿意?”莫氏瞧见几个婆子为难的样子,眉毛一横,语气不善:“你们也不想想,如果没有我让你们接管那些庄铺,你们哪能有今天的好日子!”
莫氏指着刘妈妈道:“你瞧你胳膊上那金镯子,沉的能把骨头坠折了,少说得值个一百两。”又指着孙妈妈道:“去年你儿子又娶了第五房姨娘,如果没银子,你儿子能娶那么多房?”对顾妈妈道:“这二年你吃斋念佛,隔三差五的往寺庙里跑,光是捐的香火钱一年就好几千两,若是没有,你哪有那银子?”
再看看柳绿,道:“素日里我对你如何?什么吃的穿的可曾短过你?全府的丫鬟谁的脸面最大?”
几个妈妈缩着脑袋,柳绿下意识的一手按在胸口,胸前那块烫伤早就凝成了疤,丑陋的镶嵌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每天晚上睡前看见那块疤痕,就想到莫氏凶穷极恶的模样。
“你们几个妈妈,一人两千两,柳绿你就出一千两。赶紧派人凑银子去,赶在王妃查库房之前把银子凑齐了,要不然我这大船翻了,你们谁也别想捞好处!”莫氏一拍桌子,就将事情定了。
主子都发话了,出银子是铁板钉钉的事,跑是跑不掉了。莫氏回去拿自己的陪嫁私房,柳绿也回屋去凑银子了,几个婆子心里不乐意的很,撂了账本都纷纷回家,留了话给门口候着的小丫鬟,说自己回家办事。
莫氏进去整理了银票,咬牙拿了八千两出来。这里头有四千是她从姚家捞回来的,四千是她的陪嫁,都拿出来了,这会她手头也就不剩多少钱。莫氏拿了银票出来,一出内屋傻了眼:她叫来做账目的丫鬟婆子全都不见了,只剩两个女账房在做账。一问守门的丫鬟,说是都回去办事了。
莫氏脸瞬间黑了下来:这人都走了,账目怎么办啊!这些个刁奴,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给自己难堪!婆婆妯娌挤兑自己就算了,自己人还窝里反了,真是嫌不够乱么!
没人还真是没人,莫氏只能咬着牙,黑着头自己干!
做账做的天昏地暗,连午膳都顾不上用。莫氏头晕眼花,终于赶着赶着把账目做完了,感觉眼看什么都是花的,胳膊酸的提不起来。这时候几个婆子丫鬟才都出现,好歹银子都带来了。莫氏将银子收了,算了算,这账目平了,库里的银子数目也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