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家生活,徐氏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宁静满足。
她偶尔的不快乐,来自两个不受欢迎的亲戚。一个是她姨母的独生子,没眼色没骨气的临江侯陈庸,一家是和她没什么相干却口口声声称呼她“表姐”的赵贞,也是个没眼色没骨气的。
陈庸自回京后便生了病,如今病势日渐沉重,听说性命堪忧。“他真去了,陈凌云怎么办,他的心上人怎么办?”徐氏皱眉,“平时还常央求裴家照看,若陈庸走了,这母子二人失了依靠,岂不更会赖着我不放?”
这真是极讨厌的。
赵贞呢,本来就是个柔弱的性子,如今更被梅家欺负的狠了。梅母本是要在京城荣养的,后来思念爱子,也跟来了。梅母不是一个人来的,娘家侄子、侄女陪着她。自打他们一来,梅宅便成了梅母、表姑娘的天下,赵贞只有唯唯喏喏的份儿。
赵贞两回给徐氏下了请贴,请她过去饮宴听戏,徐氏都婉言回绝了。不过,她虽然人不去,礼却是按时送到的。她于银钱上十分散漫不在意,不只送礼,送的礼还很丰厚。
梅母到了之后,徐氏还是只送礼,人并不露面。
“姑丈继室的女儿的婆婆,要我去拜见?”徐氏嗤之以鼻,“她配么?”
徐氏没把赵贞当成正经亲戚,当然也不会尊重梅母。
梅母觉得受了怠慢,对赵贞这儿媳妇越发不满,常常发作她,以至于非打即骂。赵贞性子软弱,只会哭,不会反抗,也不会想法子,日子过的十分凄凉。她隔一阵子便会差人来向徐氏诉苦、求救,徐氏烦不胜烦。
第35章 玩做饭
徐氏是魏国公府嫡出幼女,从小由母亲魏国公夫人悉心教养长大,举目所见皆是锦绣繁华,不曾受过什么刁难和打压。长大后虽经历了一回常人没有遇到的波折,却也因祸得福,得以嫁入一团和气的裴家,过着清静安宁的舒心日子。不管是在娘家也好,在婆家也好,徐氏都是温柔知礼的,可是,若有人给她气受,她不会肯逆来顺受,一定会想法子反击,不会委屈自己。
“她怎地笨到这个地步,遇事只会哭,只会央人,自己根本不做筹谋?”徐氏和二嫂林幼辉要好,有些话憋到心里简直伤身,少不了偶尔跟林幼辉说说私房话,发个小牢骚,“婆婆自然是该敬着的,是该孝顺的,可婆婆若是行事不讲究,不把正经儿媳妇当人看,做儿媳妇的总不能跟着自轻自贱吧?对着亲生父母尚且应该‘大棒则走’,对着婆婆就只能唾面自干了?”
“二嫂您知道么?梅家如今日常使用,居然全是她的嫁妆银子!梅仁那厮做着官,却不肯拿钱回家,梅母和表姑娘逼她拿钱出来日常使费,她……她便傻呼呼的、流水一般出银钱!二嫂,世上有这样蠢笨女子,我算见识到了。”
徐氏提起“表妹”,头都大了。
以徐氏名门嫡女的做派,真不明白一个坦坦荡荡、正正经经的人,怎么可以像赵贞似的,沦落到这一步。
“自己的嫁妆给别人花,还要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不光委屈自己,还委屈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昨日偷偷差人跟我说,梅母不喜大姐儿,连饭都不给吃饱,她心疼,整日哭泣流泪。我就纳闷了,亲生女儿吃不饱饭,她不急着设法和婆婆周旋,还有功夫哭?”徐氏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她很不喜欢赵贞这个人,可是赵贞名义上算是她表妹,两人又都是住在苏州,要完全不理赵贞,不大可能。可要理会赵贞呢,徐氏又觉头疼。
虽是继室所生,怯懦了些,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啊。对于赵贞这样的人,徐氏既鄙夷,不可思议,却也觉着可怜-----就算不可怜赵贞,也可怜年纪还小的大姐儿。
林幼辉听了,叹息道:“弟妹,这世上的糊涂可怜人多了。”把她自小跟着林尚书见到、听到的伦理案讲了几宗,有的女人娘家尚有父兄,却在夫家死忍着,被凌虐至死;有的女人带着丰厚嫁妆嫁到清贫人家,拿出嫁妆替丈夫打点、铺路,等到丈夫有一天富贵了,她也就没用了,被弃之如敝履。还有的女人,夫家要娶她的时候,她就嫁;夫家要抛弃她的时候,她就黯然神伤,大哭一场,然后去上吊,给新人腾地方……
可怜不可怜?很可怜。
糊涂不糊涂?太糊涂了。
令人叹息。
徐氏不像林幼辉似的自小熟知这些,听完之后,大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