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2 / 2)

庶人 她与灯 2090 字 17天前

纪姜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对顾有悔道:“阉狗?是东厂的人?”

顾有悔忍着伤口的疼痛,啐道:“你听这阴阳怪气的声音,这不是那群断了命根子的,还能是什么东西。”

那人虽被顾有悔扣在剑下,声音却仍带着一丝诡异的笑。

“呵,想不到,宫里面养尊处优的公主,也会使这样阴的招。”

纪姜将脖子上的绳子摘下来,走到他面前:“纪姜不过是求生,若公公愿意放我一命,我也不会害公公的性命。”

那人笑了一声,抬手摘掉了面上蒙着的黑布。

黑布之下,到也是一张清秀干净的脸。“呵……我还不至于听你一个女人的摆布,听令,不用管我,杀……”

“杀了我,你身死,他们令功!”

他的话也被纪姜赌了回去。在东厂多年,他全然明白这个女人是在和他攻心,但却偏偏一语踩到了他的痛脚上。

被人下了命根子的人,这一辈子,就和名誉,子嗣没有关系了。所以他们跟在梁有善身边替他杀人,也不过是要求自己的一个人的富贵。他们这样的人,就算是为大义而死,死后也不会有人为他们立碑,也不会有人给他们延续香火。这也是为什么,梁有善被迫散还南方良田后恼羞成怒的原因。他们毕竟不是顾仲濂,宋子鸣这样的人,奴颜婢膝地活在主子们的脚底下,除了那点子浮在水面上的富贵,还能求什么东西呢。

“杀了我,你就是这些人的垫脚石。你在梁有善身边爬了这么久,不可惜?”

“你闭嘴!”

“我可以闭嘴,我也跑不了,不过,你给了我选择死法的余地,我也一样给你时间。”

说完,她走到顾有悔身边,撑住顾有悔有些颤抖的身子,一手与他同握剑柄。

“你想好了,我再动手。”

她的冷静令人胆寒,顾有悔面望向她,她的额头渗着一层薄薄的汗水,人虽然单薄,手指也柔软,看似无力地覆在他地手背上,给他的支撑和助力却是实实在在的。

那人沉默了。

日影一点一点往东边移去。黄昏降下来,天边的云朵如同火烧一般,映红了纪姜的脸颊。一群鸟从树林间腾起来,决绝地窜入云中去了。

“好。”

那人终于出了声,“我今日不杀你。”

说完,他抬起一只手,“你们,把兵器放下。退到五里地之外去。”

他既然发了话,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后,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兵刃,往后面退去。

林间起了风,火烧的云朵渐渐暗淡下去。血腥的气息在日光隐去之后变得更加冷寒。夜幕垂降下来,突然远处有一行或暗吧向这边燃过来了。

纪姜抬起头。迎风望去。一片火光之中,隐隐有“王”字军旗在翻飞。

顾有悔道:“王沛的人来了。纪姜,这个人不要放过他。”

那人在顾有悔的剑下面笑了一声,他仰头望向东升的月。“果然啊……女人的话,信不得。”

“谁说女人的话信不得,纪姜说过的话,从来都不会反悔。顾有悔,放开他。”

“纪姜,杀你的人放不得,这是江湖的规矩。否则,会没完没了的。”

“顾有悔,我身边,没有江湖。”

顾有悔一怔,这话实有深意,却不是在这个时候该去细想的。

他不想违逆纪姜的意思,垂手放下了剑。

那人从站起来,翻身上了道旁的一匹马,调转马头来又看了一眼纪姜。“唐幸谢公主不杀之恩。”

顾有悔望着那人的背影。

“唐幸?这可怪了,这种人不是该千方百计地在咱们面前隐藏身份,这自报家门是什么意思……”

话未说完,他突然觉得手上一阵脱力,剑也应声落地。

纪姜回过头,“怎么了,伤口要紧吗?”

顾有悔低头看了一眼腰间,隐隐觉得有些不详,这个伤口其实并不深,流血也不多,对于他而言,这样的伤过去不知道受过多少次了。不至于啊。

还没来得及细想,又是一阵脱力感席来,他几乎站不住,身子往边上歪去,一下子跌坐在车轮旁边。纪姜觉得不对,忙半跪下去,撕扯开他被刀划伤处的衣料。

伤口已然呈了青黑色。

“这是……”

顾有悔低头看了一眼,无奈地笑笑,也对,她倒是有勇气给邓舜宜一刀,可哪里会用染毒的东西。

“不知道吧……”

他咳了一声,“那把刀……刀上有毒……”

“有毒你还笑得出来!你……”

他抬手握住纪姜的手,“你慌什么,生死有命,阎王要收人,你……挡得住吗?”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不对,你还真……你还真挡得住,宋简的命,就是你追回来的嘛。”

纪姜手足无措,她可以冷静地面对自己生死和人生,可是她真的不肯把顾又悔这个人卷入漩涡。然而,眼前的人不是当年的宋简,也不是青州的邓舜宜,她虽然就在他面前,谋划,策略,却都是无用的。

“你别说话了,我该怎么办。”